没有放寄生草的那亩地颗粒无收,但放了寄生草的地,亩产竟然达到了五百斤,三块地一共收了九百斤的米。

这些稻子很特别,灌浆时楚韵就摘下来看过、吃过。知道它的内部呈现出一点淡淡的绿色,还带着一点浅浅的花香。

这跟京西稻的区别很大,京西稻是带一点浅红的稻米。

收下来后也确实如此。

大家看着粮食都舍不得吃,以前他们一年只能种一季稻,其他时候就种豆,一年到头忙个没完还得饿肚子。

但是如果能一年种两季五百斤的水稻,情况就完全不同,至少灾年厄月时破家的机会小了一些。

他们舍不得吃稻子,都想留着做种,楚韵咬牙蒸了一锅,让大家传着吃一口。

新米圆润饱满,晶莹剔透,是绿色的、馨香的,是带着一点生活苦涩的甜。

大家都很珍惜,舔着牙齿说:“种了这么多年地,从来没看过这种能在七八月再种一次的绿梗稻。”

楚韵终于也放下了悬着的心,如果种出来是京西稻,她还要想一下怎么办。

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稻种?会不会有人把稻子抢走?

现在地里长出来的是全新的种子,它产量没有京西稻高,米也完全不一样,拍马屁还能说是效仿康熙之行,得天庇佑才找出来的。连李佑纯问起来,她都可以说这个不是从他哪里得来的种子。

杜容和百思不得其解,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佃农竟然能用贡稻种出了新品种。

楚韵同他商量:“小荷老师,你把这个稻子拿出去问一问,看是不是新的,若是新的咱们以后卖遍天下也不怕了。”

杜容和不似从前那般能从宫里捞钱,对田里出息的事也很上心,不要她多交代就带了几碗煮熟的稻子出门问了一圈。

这不是他奸诈怕被人偷种子,只是小荷体贴,想让各位大人吃上热饭。

农官看了都说这个是新品种,还问他在哪里买的,杜容和就溜了。

他回来后大家就放心地开始分粮种。杜容和的三十亩地一共有八户佃农,一户人种三亩多田。

大家一人能分二十斤粮,他们还想再多租别的大户两亩地种。

野牛沟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大姑娘小媳妇都挎着篮子出门,想割两斤肥肉剁碎了熬出油下面吃。

粮食多了,她们的嫁妆也会跟着一起多。

姑娘们围在一起说说笑笑。

杜容和突然说:“今年十月到十一月要征劳夫去修南巡和北巡的路,野牛沟的人也要去。”

楚韵的笑僵在脸上,道:“他们不是给你做事的吗?怎么还需要服劳役?”

杜容和就跟她解释:“他们不仅佃我的地,也佃乡绅的地。”

最关键是的事,地主对佃户不在意,这户人没了换一户地里照样有出息,在他们眼里只有土地值得保护。

楚韵叫来秦好女问:“你们乡的徭役是怎么服的?”

秦好女直接跌在地上问:“要服徭役了?”

楚韵没有答话,杜容和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秦好女是明白人,一下就懂了,她说:“我们乡是按户来,每一户都要出一个成丁。以前我有三个舅舅,他们都修桥铺路累死了,去年我哥去了也没有回来。今年家中无人,爷爷年纪大了,好男又没有成丁,只能让我爹顶上。”

家里没第一个人时,秦好女还能哭一哭,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光是丈夫儿子和兄弟,这些事她的子孙后代都要做。

京里京外的徭役都是无偿居多,满族官兵和奉差官员态度蛮横,像秦家这样有去无回的贫民数不胜数。不光是他们,即使是州县官和家世普通的官吏士绅也难免蒙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