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在那鸟不拉屎的山堆堆里当山大王,说自己血脉纯粹、尊贵、每餐要牛饮巴掌大的一碗奶,吃一条鱼一块肉,想着郎老爷那边出去了,肯定独木难支,不能跟他们似的吃香的喝辣的。

本家在山里躲了几十年,年年靠着皇恩度日,不知怎么忽然有一天差点混成了关外满人。本家还以为这个是我老家乃育龙之地的意思,摸清楚关外满人连奴隶都不如后,一大群人连夜把郎老爷这支添上了族谱,接着呼啦啦全部上了京里,说他们早就是汉军旗的人了,怎么会又是关外满人?

满人的天下对满人哪里都松,从此郎家本家大部分人都成了汉军旗的人,他们一人交点儿皮子肉干带着奴隶往郎老爷家里冲,可一进来就傻了眼。

郎老爷家的房子大得超乎他们的想像,人根本不用在外头打猎叉鱼,他们院子里甚至有个树影憧憧到处都是石头的小池塘,即便秀秀气气地跑着十几条鱼。

这时郎老爷曾祖母精心养的小鲤鱼,当场就让犯了职业病的老家人用树枝叉起来扛着走了。

这事儿至今都在郎家流传,洪氏头回听了简直笑得气都接不上来,可日子越过这些笑话存在感就越来越强,她也跟着笑不出来了。

这群本家人进来后都拿着婆婆款,看自己看不上的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干脆连活儿也不找了,成天指着杜老爷家拿吃拿喝,下头人该给上头上供,可百十号人他们也供不起,说两句人家就跑到池子里叉鱼跑到小花园砍观赏树送过来,挺着腰说:“吃吧,玩吧。我们在老家就是这么敬天地祖宗的。”

郎老太爷到郎老爷这边都统统供着,洪氏不当家时老是心怀怨恨,她老觉得家里有孩子不成器,就是让这群人给勾得,嘴里成天没个把门,这个说我们是“鼎鼎有名的钮祜禄氏”,那个说“我们跟xxx祖上是邻居,他儿子叉的鱼我们老祖宗还吃过。”

这些事都是洪氏当家后慢慢明白的,这么多年下来,当年郎家没亲眷,总受人欺负,得了什么好处都有一群人在外头笑眯眯地望着。这群眼睛长在天上的泼皮一来,这群人顿时就散了,甚至好多狗都绕着郎家墙根尿。

郎家本家当年来时就有百十号人,都成了汉军旗不说,这么多年人不仅没增多反而减少了,如今也就还剩四五房人住着。

其他生出来的子子孙孙,等老的一死,没出息的都让郎老爷一家塞在庄子上、军营里,看着还有点儿差事,可早就是半个家奴了。

从此外头倒觉得郎老爷这支才是主支,甚至本家人很多都闹不清郎家祖上谁是老大,他们不学汉人说话都以满俗为荣,刚开始京里人都说满语还好,日子过去这么久,这一代小的连怎么用满语说自己的名字都不会,一来二去就不乐意跟祖奶奶祖爷爷们说话。

有一天这群人长大娶了媳妇,媳妇们进来第一天就稀里糊涂地对着洪氏就嫡嫡道道地说了声:“嫡支奶奶。”

族里人有多少算多少都归他们管了,满人学了嫡庶套的还是老家那套,所以说是主家,实际上就是主子和半个奴才,这一句出来,主家人就什么都得听他们的了

洪氏吃了个大惊,算一算家里老老小小加起来估计得有一两百人,哇一声,道:“乖乖,咱家占了个泼天大便宜。”

其实这便宜早就吃了,郎家爷们儿一是靠打仗,二是仗着家里满人多,又指挥得动他们往上跑的。以前本家人说自己多尊贵没几个人信,满人跟满人也有区别,人家看他们乡里乡气的就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郎老爷父子衣冠楚楚地出门,再出带几个老家青年才俊交集,他不说话人家看老家人行为举止的纯正满风,就愿意猜他出身不凡,愿意给三分颜色。

可男人日子好过女人日子未必好过。郎老爷在外头顺风顺水了,家里仍有刺头儿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