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阿城在城里学了些嘴皮子,又觉得事从罗家起,跑到前边头一个说:“毛老爷是天菩萨下凡,怪不得是毛老爷有百亩多地不是我有百亩多地呢?”

有他打头,乡里人都开始奉承起来。

毛地主王地主方地主圆地主都是为了维护自己主人面子来的,他们不太在意乡民如何,但罗阿城跟着杜家人在混已经传开了。

毛地主亲热地拍拍罗阿城的肩,让他等会儿过来一起吃饭,又走到一边小声跟兄弟们说:“打狗要看主人,咱不是给他面子是给杜三爷面子!”

剩下几个地主脸色就慢慢红润起来,都对罗阿城露出一个浅笑。

接着圆地主问:“那些粮商怎么办?总不能真杀了吧?”

方地主哼一声道:“杀了又怎么样?剁了喂狗谁知道?我们乡里都闭嘴说不知道不就行了?再不行多给衙门点银子,福捕头难道你不认识?昨儿他不是还在你家吃了只炖鸡吗?”

圆地主笑着不接话,转头提了个意见,他说:“这么多人毛老弟家里装不完,让他们凑一起也容易出事,咱们一家分几个人,栓了带回去关着,把人关老实了再放出来。”

各家各户都有训奴的本事,这人一训成奴才那就改不过来了,投了胎看着上辈子的主人照样哆嗦。

几个地主一听都拍着大腿说:“成啊,就按你说的办,打不走这几个臭鱼烂虾,以后连只鸡都敢骑再咱们头上!”

旁听的甲乙丙丁听了这一出,酒彻底醒了。

地主跟泥腿子不一样,他们有家丁有丫头婆子,家里还有关系,不然谁会在京郊置下地?

这些人不好惹,有人说了句公道话:“择日再来也不错。”

随之想起一边附和声。

“兄台高见!”

“兄台天地唯一真丈夫!”

说完,一群人就想作鸟兽散,这时大家已经觉得吃独食不是什么好事了,吃点大粮商的口水也没什么不好的。

毛地主自然不会让他们走,没有踩了人的脸就这么空着手回去的道理。

很快,后边来了一群膀大腰圆的婆子,虎视眈眈地打量了一会儿粮商。

甲乙丙丁被看得直冒寒气,拔腿就跑,可不要说附近已经让野牛沟的乡民围起来了,就是他们自己也过多了好日子,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早就虚得跑不动了。跑了两步,还没走到包围圈就让婆子们按住了。

婆子们也讨厌老爷,做奴才的没人喜欢主子。自己的主子打不着,白来的主子不打白不打。于是一个两个都不客气,手上用了点儿狠劲把人绑成麻花塞他们自己马车上一塞。

一群粮商痛得浑身冒汗,嘴上又被堵了帕子,再痛,也只能发出嗡嗡嗡的叫声。

野牛沟的乡民都没有说话,说真的,他们巴不得黑心粮商死绝,这些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谁家没几个被粮商地主逼死的亲朋好友。

秦老爹在里头转了一圈,拍拍手起身往地里去,若无其事道:“老爷们去老爷家做客了,咱们往下就不招待了,地里活儿还多着呢。”

乡里人很上道,马上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只当作这事儿没发生过。

但心底都忍不住长叹一声:这个粮要怎么办呢?

几个地主自有保命之道,说不收就不收。

看乡民走了,他们也搓着手要回。甲乙丙丁一共来了六个人,加上仆人什么的,那就足足有二十多个。

商量后,一个地主分了两辆马车往家里赶,赶车的还是粮商自己的马夫,车下头跑的仍是他们的小子。

只不过里头的人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车帘子也被拉得看不了一点儿光,从外头谁也看不出里头装了几个鹌鹑似的人。

甲乙丙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