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在柯家这样很普通的汉人门户中能一日两餐饭,一年两身新衣裳,偶尔还能买串儿糖葫芦。她能嫁给楚东陵便是因为两个姐姐心疼她,能给得起嫁妆,但嫁给楚家这样的贫困的读书人仍是高攀。

柯氏花了很多功夫在楚东陵倒卖木材时给他做饭、端茶才让这个男人看上她。

楚父楚母不是以身份定儿媳的人,看柯氏勤快肯吃苦,柯家人也老实,儿子又喜欢,很快同意了这门亲。

柯氏从小就不识字,那些先生都狗眼看人低,柯大姐就拿银子砸过老秀才,想让京里落魄得胡子都稀疏了的酸儒过来教儿子兄弟们认几个字。她说,在大户人家,做管事做账房都得认几个字,这个挣得比院子里窝着、吃好饭斗嘴的婆子赚得多多了。

柯氏本来还不信这个。

但她很快就亲眼看着那些衣裳上都是补丁的秀才是怎么羞辱她眼里贵妇人般的大姐的。

老先生随身揣了个柚子皮进门,鸡翅膀鸭翅膀唏哩呼噜啃了一堆,柯大姐两口子站在一边话都不敢说,伺候主子似的端菜、递帕子。

老先生两个鼻孔高高挂在天上,吃菜汤都是往鼻孔里流,他在柯家团团转转看了两遍,闹清楚不是柯大姐的主家请他而是柯家请他后,当场就摔了筷子碗,指着柯大姐骂:“贱妇之子,也妄想玷污孔圣。”

柯大姐脸色通红,要是对底下两个妹妹,早就扬起巴掌打过来了,但对这个老头子,她忍住了!还拉着丈夫和全家人跪了下来!求求这个七十岁才得了秀才功名的死人教她的兄弟儿子们认字!

柯氏想抬头看看这个人,孔圣是什么比主子更了不得的东西吗?认这个字她觉得还不如以后也去府里当奴才。大姐穿金戴银的日子过得满胡同都说他们柯家发了。

但她的头被爹娘压得低低的,柯老爹怕闺女惹怒了老先生,用胳膊肘压得她后脑勺都青了一片。

叫花子似的老先生最后定了个规矩。

他说女人不能学字,念书要有一间空屋,屋子不让姑娘进去,柯氏的娘也不行!

除此之外,每个月给他二两银子每日管两餐饭,最重要的是,他的学生在饭桌上要是除了天地君亲师之外第一个动筷子的。

柯氏立时就想跳起来药死这老杂毛,但是慢慢的,她发现略念了两年书只学完三字经的的二哥比家里人多了很多收入他可以写春联、写信,而读了十年书的侄儿,直接脱了奴籍做了大老爷的管事,最后陪嫁给大姑娘带去夫家了,大姐一家也跟着过去独自买了个小院子住着,还有两个小丫头伺候起居。

虽然给那老先生倒了十年痰盂夜壶,但这结果完全不亏!

柯氏想着,她不想做奴才了。

她要嫁人也要嫁给读书人。

费尽心思嫁给楚东陵后,她还以为自己能做个官太太什么的,嫁过来才发现,楚东陵虽然长得端正,但心思从小就不在念书上,开始两年防着岳家说嘴还老实念了会儿书,等柯氏生了孩子,媳妇彻底跑不掉了,人立刻就说不念书要做生意去了。

柯氏转头便把希望寄托在楚宗保身上,从小就告诉他:“你的祖父做过县令,你生下来就是读书的种子跟泥腿子、走卒贩夫都不一样!”

奈何,楚宗保也不是个读书种子,逼急了他就说自己要效仿先师父,化缘到七十多再中秀才。

要是让他知道楚家祖训不让做官,这官太太更是没个盼头。

所以,楚家乡下什么情况,柯氏是一点儿也不跟楚宗保说,更不愿意让他知道家里还有个乡下血亲。

以前乡下有顺带着捎过来的黑馒头、干巴巴的白薯,楚宗保也好奇过问爹娘这个是谁送的。

娘都跟他说:“一个熟人送的,想求你爹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