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明不白地跟人一刀两断不是他的为人,所以杜容和还是想了个法子,跟平儿道:“你要是真不想去,你就去找个好大夫打断自己一条腿,好大夫都是熟手,日后给你接上去也不会长歪了骨头。”
这个法子许多不想参军打仗的旗人子弟都会用,腿怎么说也没有命重要。
平儿眨眼就想起杜老爷瘸着遛鸟英姿打了个哆嗦,一张小脸皱成朵菊花,直愣愣道:“我的爷,我宁愿死了也不想在胡同里被人叫小杜老爷,这么说出来我死去的爹也不肯依啊。”
他想的是,去就去呗,万一去发了呢。总归他也混不上其他缺,与其在家看着一屋子乱事还不如跑得远远的。
楚韵听到就笑出声了,在后边半天都没喘匀气。杜容和作为孝子已经在诸位对他亲爹不敬的人跟前装惯了聋子,闻言也只有祝平儿好运了。
回家后黄太太一个箭步跑过来问他怎么样了,三爷是不是要帮你?
她昨儿说算了都是哄楚三奶奶的,但心里的念头还没死绝。
平儿道:“三爷说要帮我让我给跪着磕头回绝了,我跟他说,我要为大清献出我的命,”
黄太太听完啊了两声,咕咚倒在地上
平儿对黄太太十分了解,跪在地上抱着老太太慷慨陈词,说到激昂处情绪太过激动,捂着胸口作出一副要昏倒的样子。
黄太太半躺在地上,一只眼半睁着,瞅见孙子这般作态,整个人一跃而起,两只手比勤儿都快地叉住宝贝孙子。
发出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我的儿,不是我不要你去。可咱们家就你我祖孙两个血脉相连,你替了我身子骨从小硬朗,可骨子里到底有黄家的血,这血岂是个争气的,你看着壮如牛,保不齐哪日黄家的血就浮上来当家做主了。”
说到情深处,竟然声泪俱下了。
平儿也勾动了心事,跟老太太道:“说着是祖母,可在平儿心里,祖母也是娘,做儿子的怎么能看着娘自己吃糠咽菜伺候叔叔一家?但凡我出去有个名堂回来,咱们就分家在外头另买个宅子过日子,离这头远远的。”
他知道当年老太爷时在叔叔手里留了休书,说老太太要是苛待庶出的子孙就要把她休回家。
如今黄家的户主也还是病歪歪的二叔。
满人的大老婆小老婆地位差不多,包衣家也有不少跟着学的,黄老太爷有爱妾,他就学满人的习俗多一些,平儿的爹又死得早,黄老太爷让庶出的儿子做户主也没人反对。
谁让他们家满门忠烈呢?一个忠烈之士的临终遗愿大家都会通融几分的。
黄太太为这个担惊受怕了小半辈子,听到平儿这么说,哇一声就哭了,这哭声不是斯文的抽气,是完全放开了的嚎啕大哭,唬得阖家上下腿脚健全的丫头都往这头跑,纷纷盼着平大爷死了,这个家就落自己儿子女儿们手里了。
黄家事外边人不清楚黄老太爷把军功换给了底下心爱的小儿子们。大家都以为是内务府苛待了黄家,没给足这家子米粮。
黄太太也有苦难言,但祖孙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好歹她也没再起心思到处求人,反而还拉着楚韵一起去求神拜佛,说她心里煞气重了,动不动就围啊杀的的,听得人两只耳朵都恨不得拉下来贴在脸上。
楚韵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平儿回家怎么跟老太太说的,整个人看着愣是被开了光似的。
胡同里要求神拜佛的老太太小媳妇很多,魏佳氏和闵氏也在里头,楚韵不能不合群,就这么被拉了进去到处磕头。
杜韶杜薇在乡下野久了,也说要跟着一起去给亲爹祈福,捎带脚看看外头的风景。
两位母亲都夸姑娘们长大了,知道心疼爹了。
到了外头,姑娘们一时买糖葫芦一时买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