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骑出长安,马车内徐琅玕正闭目养神,忽觉左袂骤紧扯得他踉跄险些摔下去,亏得他眼疾手快按住车辕才稳住身形,他默默深吸一口气。

“......”

马车滚滚,车轮碾碎石,车身陡然一倾,右侧人手中茶盏泼出半盏洇湿了他新做官服,徐琅玕咬住后槽牙深吸两口气。

“我说,我赴安陵履职,你二人跟着作甚?”

扯他衣角的程朝满怀歉意地理顺他皱巴巴的衣角:“哎呀,长安虽好,终是腻烦嘛。”

指尖叩了叩车辕,徐琅玕嫌弃地瞥她一眼:“你三哥若是知晓你跟着我出了长安,只怕真会打断我的腿。”

忆起程忠叔那能一拳打爆人形丈高沙包的拳头,二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我三哥这会儿自顾不暇呢,哪有闲心管我身在何处。”

乞巧节那日,她三哥救了阮家姑娘,可没出几日阮家便气势汹汹杀上门来,阮家主母哭天抢地嚎啕着说三哥毁了她家姑娘的清白,如今她家姑娘寻死觅活嚷着要投湖明志。

阮家咬定是轻薄,惹的她不明真相的阿娘人前连连赔不是,人后抄起军棍将三哥打的全院跑。

阿娘满心委屈,自己这般清清白白的当家主母,怎么就教出个会轻薄姑娘的下流胚子,那架势瞧着是真要把三哥活活打死才肯罢休。

她三哥捂着红肿的屁股哀嚎连连,上蹿下跳哀吼着自己是救了她家姑娘不是耍无赖,况且他跳下去救阮家姑娘是为了她的命,又不是贪图姑娘的年轻身子,自己救人纯粹是救命不是为了娶妻,纵使那日是八旬老妪落水他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

起初,听完三哥前半段话,阿娘的火气消了些许,可听到后半段,又骂三哥言语间对年长娘子不甚尊重,再次抄起军棍打得三哥嗷嗷惨叫。

徐琅玕目光转向泼他一身茶水的李恪,后者赔笑拱手:“徐兄当知,本王是奉命同往。”

长叹掩面,索性不再去看这二人。

他奉旨巡按吏治,轻车简从行半月先抵秀水。

秀水此邑地如其名,乃是依山傍水而建,城中官吏皆以左家为首听其调遣,马车尚未行至城门,远远便瞧见左彭年偕一众属吏候于道旁。

“徐探花...这两位是?”

马车方停,左彭年协总官吏连忙凑上来,见车中另有二客不禁眙愕开口询问。

程朝干净利落地行了个揖礼:“左大人,在下是徐探花的侍卫,呈月。”

李恪紧跟其后,拱手说道:“左大人,在下是探花的师爷,木各。”

“......”

徐琅玕无语凝噎,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那他是不是也得将名讳拆解作余良干。

女侍卫?左彭年目光在程朝与徐琅玕之间来回打转,想不到这徐探花年纪轻轻也贪图美色至此,连右迁都要随身带着美娇娘在侧。

左彭年谦卑道:“二位小友一路辛苦了,下官已在府邸备下薄酒小菜,还望诸位不嫌简陋一同前往,权当是为我们徐探花接风洗尘,如何?”

“左大人美意,琅玕在此先行谢过。”

一行官吏簇拥着他们三人来到左家府邸,水陆八珍罗列满案,秀水饮食多以清淡为主竟也能做出这琳琅满目的佳肴。

左彭年起身为徐琅玕斟酒:“秀水不比长安繁华富庶,还望徐探花海涵。”

徐琅玕笑意浅淡,微微颔首:“左大人客气了,秀水风情,别具韵味。”

李恪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香在舌尖散开,他不禁赞道:“左大人,此酒醇香浓郁,丝毫不输长安佳酿。”

“这酒名为秀水春,是我秀水独有的佳酿。小友既喜爱,改日我便命人送几坛到驿站去供诸位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