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他低笑,血沫顺着嘴角滑落,当年您为保皇位,毒杀兄弟时可曾心软?如今朕不过是子承父业。

怎么?

这忘恩负义之事,父皇做的,朕就做不得吗...

“陛下!”

急促的喘息弱下去,李景衍直直倒在龙椅上。

“陛下昏倒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

九阳城的晨雾未散,城门悄然开启,程朝将斗笠压得极低混在运盐的商队里策马而出,顾云铮立在城楼上,目光随着那顶晃动的斗笠上直到它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一去,定是闯虎穴龙潭。

“程朝,我在九阳城头等你,直到你凯旋,或是我亡。”

出得城门三十里,田垄间的惨状便令程朝攥紧缰绳,原本该泛着新绿的麦田如今只剩焦黑秸秆,蝗群过境后的土地像被剥了皮,偶尔遇见拄着木棍的逃荒者,怀中婴儿的啼哭细如游丝,凹陷的眼窝映着死气沉沉的天空。

程朝强迫自己别过脸去,更惨烈的景象怕是还在前方。

“驾!”

她扬鞭催马,枣红马踏过一具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骸骨,马蹄惊起几只黑蝇。

凑近时,车辙声里混着老商的叹息:“郡主且看前面的村子,镇南王的溃兵上个月烧了三昼夜,如今连灰烬里都找不出半粒粮。”

他布满裂痕的掌心蹭过车栏:“小老儿的孙子,就是被他们生生饿死的。”

程朝远眺远处浓烟未散的废墟,出城前顾云铮在烛下替她缝制随行的软甲:“镇南王的斥候探过三次城防,若让他知道你亲自赴京恐会派兵围剿你。”

正午时分,天边滚来暗云,不是雨,是蝗群振翅的轰鸣。

“快躲!”老商甩出响鞭,惊得骡马冲进破庙。

程朝戳破窗纸的指尖顿在半空,黑压压的蝗群如潮水漫过麦田,茎秆断裂声此起彼伏竟比战鼓更令人心惊,远处有农妇扑在田地里试图用破烂的蓑衣护住最后几株草,片刻间被蝗群掀翻在地,只余下撕心裂肺的哭号。

“不要啊!”

“老天爷求您睁开眼瞧瞧我们吧!”

老商蹲在墙角发抖,浑浊的眼里滚着泪:“去年涝死,今年蝗死,老天爷要绝我们生路!”

夜幕降临时,破窑里的霉味混着血腥气。

西北方传来铁蹄声,老商猛地攥住她手腕:“郡主,是镇南王的黑甲骑!他们专抢独行商队!”

“跑!继续跑啊!”

“哈哈哈哈哈!”

“杀光他们!”

二十余骑慢悠悠包抄过来,为首者居高临下蔑视程朝:“小娘子生得标志。”

“跟爷回营,保管你吃香喝辣!”那人舔了舔嘴角,马刺磕在她身侧的马镫上。

“找死。”

呛啷声响彻空谷,程朝的太平剑出鞘半寸,不等她出手听见破窑后方传来劲弩破空声。

“呃!”

为首者喉间爆出血沫,瞪着眼睛栽下马去,眉心插着一支刻着顾字的弩箭。

“杀!”

数百道身影从窑洞后杀出,锄头、木棍、削尖的竹枪,皆是附近的村民。

“杀!”

“杀啊!”

“杀!”

程朝认出其中几个面孔是前几个月顾云铮亲自带队赈济过的村落青壮,他们嘶吼着扑向骑兵,用牙齿发狠咬断对方咽喉。

“呃!”

程朝的剑刃劈开骑兵的面甲时,耳畔听见孩童的闷哼。

“阿...娘...”

半大的孩子被马蹄踢中胸口顿时躺在血泊里抽搐不动了,他母亲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