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看向百姓们惊惶的面容:“我程朝对天起誓!十日内必携粮草入城!若违此誓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顾云铮目光紧随着她惨白的脸色,三日前她将府中最后一碗粟米粥推给伤兵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血腥味混着硝烟钻进鼻腔,他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见她唇角已渗出血丝。
“程朝!”
坠落的瞬间,程朝听见顾云铮的呼唤,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这几日,他的忧心并不比她少分毫。
再睁眼时,已是掌灯时分,她躺在寝殿的床上,顾云铮坐在床边在替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烛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温柔,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在跟自己生气。
“醒了?”
顾云铮舀起药汁吹了吹,递到她唇边:“医师说你是累极攻心,需得好好休养。”
程朝偏头避开汤药,目光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上:“粮仓如何了?”
“已加固三重岗哨。”
顾云铮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呵气:“斥候今早送来密报,镇南王调动了豫州驻军。”
程朝看着他,吻了吻他颤抖的睫毛,那里凝着一滴未落下的泪。
“云铮,我要去长安面见陛下,求他调皇粮赈灾。”
烛火在顾云铮眼中跳动:“李景衍与你有杀父之仇,何况他一直想将你囚禁在长安,你明知这是鸿门宴。”
“可三十万百姓在挨饿,云铮,我是九阳的郡主,我不能退。”
她掀开锦被下床,墨色的发丝滑过顾云铮的手背。
“三十万百姓的性命,值得我去冒这个险。”
顾云铮从身后环住她,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让我替你去,殿下你留在九阳,坐镇城防。”
“云铮,我...”
程朝抚过他汗湿的发顶,听见他压抑的哽咽:“程朝你不能去长安,我求你别去送死。”
铜镜里,她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当年,父亲在先帝面前举刀自刎求保下程家时,是否也是如此无奈。
“云铮。”
她转过身捧起顾云铮的脸,踮脚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若八日后我未归,便开城投降吧。李景衍虽多疑,但至少会善待百姓。”
“殿下,我会用三十万守军确保您平安归来。但求您...”
他的唇猛地向她压下来,带着泪的咸涩与近乎疯狂的眷恋,程朝尝到他舌尖的血腥气,不知是他咬碎了自己的唇角,还是她掌心的血渗进了彼此的呼吸。
顾云铮松开她时,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求您别让我等太久。”
当年,他从顾家死人堆里爬出来,浑身血污依旧能笑得明亮,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而此刻,那曾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顾小将军,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恐惧与近乎卑微的哀求,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风雪中的幼兽,浑身颤抖依旧固执地扒着最后的温暖。
但在她这里,顾云铮永远是她最珍视的珍宝,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黑暗中相互依偎的光。
永远,永远不会是弃子。
程朝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凌乱的鬓发,那里沾着昨夜厮杀留下的尘土,当触到他耳后新生的白发时,她的心尖不由一颤。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魂魄已消散如此之多。
顾云铮闭上眼将她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口,感受着彼此剧烈的心跳:“殿下,这里面全是你,我的命、我的魂全都属于你。”
他睁开眼,眸中燃起狠厉的光:“若你敢死,我就踏平长安,让李景衍为你陪葬!”
“原来,我们的顾小将军这么厉害呀?”
程朝被他的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