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官家都昏睡三日了,何时...”
小太监揉着脑袋嘟囔,话未说完便被德福拧住耳朵。
老太监压低声音骂道:“宫里头的规矩都喂狗了?今日就算是三王爷亲临,也只当没见着这位姑娘!”
小太监猴精点头:“是是是,师父说的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德福回头看向程朝的背影,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小郡主,老奴能护的...唯有这最后一程了。
殿内烛火昏黄,如风中残烛。
程朝掀起明黄帷帐的刹那,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玉盏。
曾几何时,那位在金銮殿上挥斥方遒的帝王,如今竟瘦得颧骨凸出如刀,龙袍松垮地坠在身上宛如一具被抽去筋骨的皮囊。
“可是朕的小阿阳来了吗...”
榻上的人声音沙哑无力,仍带着九五之尊的威仪。
“臣女程朝,参见陛下。”
“阿阳,你瘦了。”
帷帐内响起剧烈的咳嗽声,明黄缎面被子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徐家那竖子可是又惹你哭了?”
程朝看见官家伸出手,指尖青黑如墨。
“别怕,皇伯伯为你做主...”
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暮春,官家抱起她坐在龙椅上,用朱砂笔在她掌心画大雁,说“朕的小阿阳,日后要做振翅九天的凤凰。”
官家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像是被喉间的血沫堵住:“天云,莫要怪朕。”
阿爹...
心口钝痛,程朝看着帝王指尖的青黑纹路,儿时替他研磨时,那双手在御笔亲题的程家忠勇四字上盖下玉玺。
“若程家子弟皆是庸才便罢了,可恨你的孩子个个为武将奇才...天云,他们都说程家满门忠烈?呵...忠烈手中握着重兵,朕如何睡得安稳?!”
她喉咙发紧,官家突然抓住她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程家军中哪一支不是能掀翻长安的精兵?朕每夜合眼,便见你程家人勒马立于午门外,枪尖挑着的是,是朕的头颅!你让朕如何敢安心闭眼!”
他的脸因咳嗽呛得通红,血丝溅在她腕间佛珠上。
“天云,你瞧这佛珠。”
帝王扯着金线剧烈喘息,某颗珠子崩裂滚出裹着蜡衣的药丸。
“每颗珠子里都藏着半粒解药,朕从未想过赶尽杀绝。可你偏要替顾家隐瞒舆图...你说朕能怎么办?!唯有咳咳!唯有...”
程朝浑身血液凝固,原来当年父亲身上的毒真是官家所下,那些所谓的奸臣蒙蔽圣听不过是眼前人亲手织就的罗网。
“帝王家哪有真心?”
官家忽而笑起来,笑容里混着血沫的腥甜:“朕当年能从诸位皇子中杀出重围,靠的不是仁善,是铁血!你程家握着重兵,顾家藏着秘药,上官氏深得军心,朕若不除,如何睡得安稳?!”
他眼神忽而清明,忽而混沌:“青鸟密药,得之可长生。可顾家为何就是不肯献?他若肯献,朕何必要任屠城任灭他满门?!”
“天云,你说说我们都这么老了,上官他怎么还是那副年轻模样?”
“长生之道...朕当年也是不想杀他的...”
“天云,你与上官陪着朕一路厮杀,朕真的不想杀你们...”
“可是朕没办法啊...”
满门忠烈,死于天子算计,死于天子不义。
程朝盯着他腕间明黄缎带:“陛下可还记得,当年上官将军赌上全族性命替您向先帝求情,您却夺他青梅立为皇后,又用一杯毒酒送他归西。”
“顾家世代镇守边疆,您为了长生谣言却屠尽阖府三百口,任由兖州百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