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徐玉惨白的脸。

“程朝,你好狠的心。”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密信,指腹抚过那些模仿自己笔迹的字迹,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少了几分神韵,自始至终,他都活在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我等的就是你们,记忆不是我的束缚,是你们的吊绳。”

碎纸如雪纷飞,徐玉盯着她眼底跳动的恨意,突然笑出声来:“没了我庇佑,你当真以为能活着走出这吃人深宅?”

“世情薄,人情恶。”

程朝理好凌乱的云鬓,望向窗外翻涌的雨幕。

“与虎谋皮的下场,我早已料到。但只要能看着徐家覆灭,就算坠入阿鼻地狱,我也甘之如饴。”

霹雳裂空,雨幕如帘,金吾卫的锁链声刺破徐府沉沉夜色。

徐琅珩披头散发被拖过青石甬道,雨声中求救声撕心裂肺:“父亲!救我!我是您亲生骨肉!伯父,你不能弃了我啊!伯父!”

“......”

徐案图立在滴水檐下,他本可保下徐琅珩不死,要怪就怪他太贪,竟妄图取代他们大房的位置。

呵,这孽障暗结党羽、觊觎家主之位,不除何以安朝堂?

雨水灌进喉咙,呛得徐琅珩剧烈咳嗽,他偏头望着廊下纹丝不动的徐案图:“好个徐家当家人!”

幼时他跪在祠堂求父亲赐字,得到的是一句乳臭未干何谈表字。

及冠那年想谋个实职,被伯父一句历练不足打发去守祖宅。

如今东窗事发,他的父亲,他的伯父竟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任由他在雨中被拖向万劫不复。

“徐案图!你今日弃我如敝履,他日也必遭反噬!”

在徐家眼中,自己从来都是棋盘上可弃的卒子,而所谓血脉亲情,不过是维系家族体面的遮羞布!

“爹爹!”

蓉儿赤足奔出长廊,绣鞋不知何时遗落在洇血的水洼里,裙摆沾满泥泞。

“不要带走我爹爹!”

她扑向泥泞中的父亲被金吾卫粗暴推开,膝盖磕在了石板上。

“蓉儿别怕!爹爹在!”

徐琅珩见女儿染血的裙摆忽然发了疯似的挣扎,锁链在他腕间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父亲没有给他取字,如今他还未替自己的女儿取个像样的表字...

“带走!”

蓉儿跌跌撞撞追至朱漆大门,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救救您爹爹吧!他不是坏人!”她转身扑向徐案图,小手上还沾着父亲的血。

“......”

徐案图低头看见那张沾满泥水的小脸,喉结滚动间终究别开视线。

“孩子,这孽障连累家族,你该与他撇清干系才是。”

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泪痕,蓉儿瘫坐在地,那个曾说要保护她的爹爹,那个总在深夜给她塞糖渍梅子的爹爹,如今成了家族弃子...

“程朝,你看到了,她没有父亲了。”

徐玉攥着程朝的手腕:“蓉儿那么喜欢你,你却害的她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家,没了双亲的稚子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程朝反手挣脱桎梏:“徐玉,你们徐家的罪孽,怎成了我的过错?”

她咽下满腔的心疼,莞尔一笑:“是你们徐家人做下的孽障,徐琅珩妄图夺嫡,徐案图弃子保家,这盘棋不过是你们自相残杀。是你们害的一个孩子不得母亲疼爱,如今又失去了父亲的庇佑。”

一个刚新旺的家族,怕的往往不是无后起之秀,而是害群之马。

自己早就知道仅凭徐案图会舍弃徐琅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