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摊着泛黄的账簿,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距离太远,程朝难以看真切。

四哥在查什么?

程忠季的贴身侍卫丛长立攥着腰间剑柄,白日里那位布衣妇人绞着褪色的衣角,两人皆是眉头深锁落在案前执笔的身影上。

“程四公子,白日里的大火摆明了就是给您的警告,若是你执意继续查下去恐会惹来杀生之祸。”妇人犹豫劝到。

“岚洲之战,金木将军马革裹尸,将军夫人自刎殉国!皆因睿襄王克扣军粮致十万将士冻饿而死,流民饿殍铺满官道,易子而食的惨状...”

程忠季重重掷下笔,墨汁在纸上晕开狰狞:“如今,他还敢假借圣意加重徭役,明日我便将证据呈给御史台!”

丛长立扑通跪地,额头贴住冰凉的青砖:“公子!安陵主官徐琅玕乃宰相嫡子,是他力保睿襄王脱罪。那徐探花深得陛下赏识,新科状元郎的头衔...”

“火烧身又如何?!”

程忠季拍案而起,震得烛火剧烈明灭,映出他眼底血丝通红。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长立,那些百姓他们相信朝廷,相信陛下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幼时他在程府书房诵读达则兼济天下,总以为那是书中遥不可及的箴言,直到亲眼目睹民生疾苦才知箴言早已无声刻进了骨血。

“我若为求自保而缄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英灵?!”

什么?!睿襄王不是已伏法...

夜风卷着窗纸簌簌作响,无声的呢喃消散在风里。

程朝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会是徐琅玕保下了他?!

那个曾经与她说为天地立心的少年,是兄长口中颠倒黑白的佞臣...

“公子小心!”

丛长立的惊呼声将她拉回现实。

“啊!”

油灯的火苗突然诡异地倒向一侧,蒙面杀手裹挟着腥风破窗而入,直奔案上那叠血迹斑斑的账本。

“小心!”丛长立暴喝着抽出腰间软剑横劈过去。

蒙面杀手旋身骤然扬手撒出把砂砾,细密的砂砾刺痛双目,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在鼻腔炸开。

“公子!”

混乱中,程忠季死死按住账本,蒙面杀手趁机欺身上前取他咽喉。

“四哥快走!”

千钧一发之际,程朝挥剑格挡,剑锋擦着蒙面杀手的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发丝,剑刃相交迸出火星。

“阿阳?!”

剑尖抵住蒙面杀手手腕,月光恰好穿透蒙面黑巾的缝隙,剑尖有一瞬僵住。

居然是睿襄王王府书房遇到的那个刺客?!

呵,还敢分神。

就在她呼吸凝滞的刹那,蒙面杀手膝盖猛地撞向她肋下。

“嗯!”

程朝闷哼着倒飞出去,余光瞥见对方抓起账本就要破窗。

“砰!”

太平剑划破夜空追去,剑尖堪堪挑住刺客衣摆。

啧!

那人不得不弃窗回身,太平剑离他的喉咙愈发逼近,蒙面杀手退无可退将账本抛向熊熊燃烧的油灯。

“阿阳先救账本!”

火舌卷着纸张腾空而起,程朝手腕一转太平剑精准挑向半空翻飞的账本,回头时,窗外的夜色早已吞没了蒙面杀手的身影。

丛长立捂着渗血的肩头踉跄上前:“公子,你没事吧!”

“无事,不过摔了一下,好在账本无恙。”程忠季撑着案几缓缓起身。

他弯腰拾起半焦的账本,泛黄的纸页还在散发着呛人的烟气。

烛火在程朝眼底跳跃,将睫毛的阴影投在紧抿的唇上:“四哥,事到如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