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不会生气了吧...”

“应当不会,郡主极少发火。”

“是呀,我们郡主是顶顶好脾气的人!”

“郡主今日的衣裳也很好看!”

“等等,我们不是在谈论郡主是不是生气了吗...”

程朝端起茶盏轻抿,温热茶汤滑过喉间,她望着阮清珠远去的狼狈背影。

女子想要在这世道立足,靠的从来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若自身力量微薄,懂得借势而为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藤蔓攀附古木借其高枝得见天光,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顺势而为从而借力打力。

雪宴散场时,檐角冰棱已垂成珠串。

程朝裹着貂裘踩着积雪回府,行至萧溯居处忽听得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翻找声。

“萧侍卫的伤可还疼?”她抬手叩门,指节落在木门上发出清响。

“郡主,你等会我穿个衣服。”

程朝轻笑:“我给你带了金疮药,这药是宫里的方子,止血生肌最是灵验。”

“我们郡主真是菩萨心肠呢,像你这样会体贴下属的主子已经不多了。”片刻后,萧溯拉开门垮着脸。

“不过下次再敢偷拿我的瓜子,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程朝嘴角笑意更浓,夜风卷起她的裙裾,她踩着积雪转身离去。

萧溯贴在门板后的脊背瞬间绷紧,怀中还未嗑完的半袋瓜子。

她居然真知道!

夜雪初霁,满天飞雪过朱墙,银辉降下。

萧溯踩着薄雪穿过垂花门,他看见程朝一袭云锦襦裙曳地,姿态慵懒而优雅地斜倚朱漆廊柱赏雪,飘落的雪絮停在她绯红的唇畔,又被呵出的暖气融成水珠滑入衣领。

“......”

恍惚间他竟忘了来意,直到靴底碾碎积雪的声响惊破沉静。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像是被雪水浸过,干净中透着冰冷的。

“就是方才被郡主拆穿偷拿瓜子,着实吓了一跳。”萧溯摸了摸涂着金疮药的伤口,又厚着脸皮笑到。

说着,他双手抱臂慢悠悠踱至程朝身侧与她同赏满天大雪。

“深夜赏雪...”

他望着漫天纷扬的雪幕,忽然凑近三分:“郡主这般出神,莫不是在思念情郎?”

情郎?

雪簌簌飘落,将那双潋滟水眸晕染得愈发朦胧:“萧溯,你说这雪每年都下,可为何落在人身上的感觉为何都不一样?”

“因为与郡主看雪的人不同呗。”萧溯望着庭中簌簌落雪,忽觉这话出口唐突慌忙偷瞄程朝神色。

见她未恼,他又壮着胆子道:“驿寄梅花,鱼传尺素。郡主若是思念谁,何不写信告知那人?”

写信吗?

程朝忽然轻笑出声,自打安陵一别,她回长安已有两年之久,徐琅玕从未给她写过一封信,连带着那人眉眼都要被这经年大雪掩埋了。

她垂眸望着掌心融化的雪水:“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下一句是砌成此恨无重数,于情爱而言,这可不算是什么好兆头。”

目光触及程朝眼底转瞬即逝的怅惘,萧溯喉结微动。

他慌忙搓着手臂后退两步,故意抖着声音咧嘴大笑:“哎呀好冷!这雪灌得后颈生疼,属下可要裹紧被子睡大觉去了!”

第58章 四哥要娶她?!

腊月廿九的雪下得缠绵,长安城的青瓦白墙披上绒毯。

“阿秋,我给你带了糖炒栗子!”

程府昭华院处,阿秋往铜手炉里添了块炭,忽然听见檐下传来笑声,她转头望去,程朝裹着红色斗篷踏雪而来,发间垂落的珍珠坠子白胜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