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拿着手册,拍了下桌子:“过几天去看看你爸啊。”
“好,好。”杨叔崖满面笑意,和钱主任挥别。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找回了早上那群人拆红木桌子的地方,那家具店拉上了卷帘门,贴上了告示,白底红字:老板欠钱不还!所有家具都被我们打包,别来买了!
四根红木桌腿就这么被人遗弃在路边。
杨叔崖左看右看,往上看了看又看。街上没什么人,店铺楼上是居民楼,竖着防盗窗,窗户都没开。他三下五除二脱下短袖衬衣,包了四根桌腿就跑。这么一路小跑着回了家,他喝了一大杯水,心还砰砰直跳呢,左思右想,打了个电话回单位延了半个小时午休假,电话那头是陈馆长,听了就很客气地说:“没事,你有事你忙,半个小时够吗?”
“够,够,我马上就回来,很快回来,麻烦您了啊。”
“真没事,馆里今天也没什么事。”
“那不是这么说,我这临时请假,您那里也没个准备……”
“老杨,没事我就挂了啊。”
杨叔崖看着摊在桌上的桌腿,往屋里瞅了瞅,父亲又躺下了,背对着门。盛放早点的碗筷杯子全洗过了,正晾在厨房里。太阳升起来了,枣树尽职地遮着毒辣的日光。杨叔崖高声问了句:“爸,我给你弄碗面吧?”
父亲说:“不吃了,吃不下。”
“那你睡吧,睡吧。”
杨叔崖轻轻关上了房门,回到桌边,摸了摸那几根桌腿,还真是红木。他没看错。桌面被讨债的搬走了吗?就没地方放这几条腿?这桌子非得拆了不可吗?他想起那装货的皮卡,当时确实塞得挺满的了,可要容纳一张桌子,那也不是难事。这事儿越琢磨越奇怪了,越想,杨叔崖的心越凉。思来想去,他把那四条桌腿丢到了门口去,还大骂了声:“不能要!什么破烂玩意儿!”
他赶上《夺魂索》的开场了,就在角落随便挑了个座位坐下了。
眼看快到家了,琳琅打算抄近路,穿过一个街心花园从公寓楼的侧边门进去。天很晚了,街心花园里只有一盏路灯亮着,她走进去才发现,那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坐着一个穿着羽绒服,里头还搭着件连帽衫,牛仔裤,光着一双脏兮兮的脚的流浪汉。流浪汉身边放着一台超市推车,里面堆满各色塑料袋,塑料瓶。雨才停,路面上雨水未干,空气里仍弥漫着潮意。公园里再没第二个人,流浪汉的身上臭烘烘的。琳琅夹紧皮包加快了步伐。
流浪汉还是发现了她。她远远经过,他便发出嘶哑的“hey”的一声。琳琅目不斜视,往公寓楼走去。
“Hey,I'm talking to you,you fucking chinese!”流浪汉大声吐了口口水,琳琅瞥他,狠狠瞪他,才要骂回去,这流浪汉霍地就站了起来,伸出手就要来抓她。琳琅跑了起来。
她撞开同学,撞开老师,推开教室的门,一路跑,一路哭,哭着跑回了家,哭着扑进妈妈的怀抱里,哭着抱着妈妈说:“I'm not……I'm not……”
她一口气冲进了公寓楼,头也不回地跑上十楼,开了门进了家门,反锁上门,挂上门闩,趴在门上听了阵,没听到任何脚步声,这才算放了心,可过了会儿,又不安心,从客厅拉了张椅子顶在了门背后。
她的手机响了,半个小时后,她要和中国的办事处开视频会议。琳琅抱着包在椅子上坐了阵,匆忙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坐到了电脑前头。会议开始了,她笑着和屏幕上的Alice,Tom,Frank,Lily打招呼,Alice说:“那我先说一下我这边的情况吧,清池县城那边以前确实有一个福利院,但是98年的时候……”
“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