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味直冲鼻子。周红连打了个几个喷嚏，母亲的眼皮也没抬一下，守着她的土灶，说：“准备准备吃饭。”

周红瞥了眼院里的一台自行车，扯了扯周琼的衣角，两人贴着院子里的黑影边进了屋。屋里吊着一盏黄灯泡，只有这么一盏灯，一进门打眼就能看到墙上挂着一套笔挺干净的保安制服。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坐在高高挂起的制服下头，挨着一张矮桌喝酒，男人边上支着一张小床，上头摊着一床被子，被子微微隆起着。左右不见小君他们的人影。

男人打了个酒嗝，眼珠转到了周红和周琼的身上，目光一狠，抄起酒瓶就朝她们砸了过来。周红尖叫着躲开，说：“我们的鞋子被老巫婆的小狗腿偷了！”她说完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男人指着她们大骂：“他妈的螃蟹养着，养着是秋天要卖的！能卖多少钱你们知道吗？比你们她妈的值钱多了！”

“我把它们从那么小，那么小。”男人比着小拇指的指尖，眯缝起了眼睛，神色陶醉，“那么小我养到这么大……”他开始比拳头。

被子下头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周琼走过去，拍了拍被套，隆起的黄黑色的被子下头躺着一个老妇人。她还有气。

母亲端着饭菜拖着一条残腿，一瘸一拐地进来了，她木着脸说：“吃饭了。”

她在那摆着酒杯的矮桌上放下两碟铺满了辣子的炒菜，数落周红：“干吗呢？不是让你张罗桌子嘛？”她踹了周红一脚，“你弟他们呢？上哪儿去了？”

周琼说：“他们跑在我们前面。”

母亲走进了灯光照不到的一片阴影里，周红低着头，还在哭，默默哭，畏畏缩缩地跟着母亲。黑暗中响起母亲的咒骂声：“一天到晚不知道跑去哪里野，像话吗？就知道在外面野，野鸡才整天在外面野，昨天才给你买的怎么已经破了？穿裙子穿裙子，野鸡才穿裙子！”

老妇人又咳嗽了，周琼扶她起来，挨着床坐着，帮她顺气，让老妇人靠墙坐着。周红跟着母亲拿了碗筷出来了，母亲又跑去外头拿了口小铁镬子进来，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凹陷的镬盖一打开，饭香四溢。周红擦干了脸盛饭，先递给周琼，周琼从床边拿起一只水壶往饭里加了些水，拌开了，喂给老妇人吃。老妇人张开嘴，一股腐败的气味钻了出来，周琼皱起眉头扶着她。

小君他们进来了。小君手里抓着一大包五香花生，胖子和成才一人手里拿了一颗咸鸭蛋。四眼气喘吁吁地扶住膝盖，弯着腰直喘气。

“爸！给你下酒！”小君把花生扔到了桌上。男人指着边上的坐位，怒气冲冲：“小兔崽子！过来！”

小君嘿嘿一笑，走过去挨着男人坐下了，男人一翻眼皮，拿起花生又重重地扔回桌上：“又去王秃子那里搞来的？”

“哎呀，他店开那么大，少这三瓜俩枣的算什么呀。”小君一俯身，转了一圈饭碗，把缺口那边转朝外了去，将嘴巴凑在碗边，一个劲往嘴里扒饭。男人刮了下他的后脑勺：“去你妈的。”

母亲蹲在靠门口的地方捧着饭碗，看着院子吃了几口饭，转头一打量小君，问道：“你们几个的鞋呢？”

四眼先说：“被偷了。”

“放屁，这地方谁来偷你们的鞋啊？”男人拍桌。

“就是，就是那个……”四眼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了。

胖子嘴里喷饭，道：“就是前几天差点烧起来的那个地方的狗比干的！”

成才煽风点火：“对，对，他们一家就是喜欢偷东西，偷我们的菜，偷我们的鞋！”

周红和周琼默默吃饭，母亲从腰间拽下围裙，放下了饭碗，挪过来给男孩儿们擦脚。她说：“那就去要回来啊！被人偷了东西还吃这闷亏？”

男人的脸色一沉，看着几个孩子，又问：“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