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以为自己和父王不一样。
结果当他说出那番阿九的遗言的时候。
他才发现,自己和父王本身就是同样的人,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也一样的恶劣。
他撒谎了。
阿九明明说的是,“夫人不必自责,你和主子一定要好好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插足于阮娇娇和裴淮玉之间,所以才利用了这句遗言。
裴淮玉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传来,混着冷梅气息的安抚低语还萦绕在耳畔。
阮娇娇刚要将颤抖的手指蜷进他衣襟,远处忽有金属划破空气的锐响撕裂寂静。
“小心!”
她瞳孔骤缩,在寒光乍现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扭转两人身形。
只可惜,那支淬毒的长箭却如同索命的魔鬼,穿透层层衣料,从阮娇娇的左肩斜斜贯入,又从裴淮玉的左肩穿出。
剧烈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温热的鲜血顺着箭杆喷涌而出。
阿史那承光的怒吼混着弯刀出鞘声从远处传来:“暗卫听令!给我把放冷箭的鼠辈揪出来!”他旋身挥刀劈开两支飞箭,回头看到受伤的阮娇娇,拳头拽紧发白。
“阮娇娇,你再多撑一会,求你……”
他将脸贴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恐惧,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凝成霜花。
阮娇娇的伤势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
那支淬毒的箭穿透她左肩时,已经在体内留下致命的创伤。
此刻她的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甚至脸颊边还挂着泪痕。
“裴淮玉,我错了……如果没有我的话,是不是不会发生这些事情,阿九不会死,你也不会受伤……”
“现在还在说这些胡话做什么?”
“我疼……”阮娇娇突然呜咽出声,睫毛上凝着的泪珠簌簌滚落,“肩膀疼,肚子、肚子也疼……”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开始模糊。
直到这时,众人才惊觉她的大腿处早已被鲜血浸透,血迹在雪地上晕开大片狰狞的痕迹。
裴淮玉颤抖着伸手探向她的脉搏,只觉那跳动越来越弱,“娇娇!阮娇娇!”
他慌乱地摇晃着她的肩膀,却只换来一声微弱的呢喃,阮娇娇的头无力地垂落,终于陷入了昏迷……
阮娇娇在混沌时偶尔有那么一刻是清醒的,她发现自己离开了那座山,柔软的锦被层层叠叠将她裹住,身下的软垫也沁着温热。
她听见裴淮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回荡,似乎在与医者说着什么,可话语模糊得像隔了层水幕。
指尖微微动了动,却连抬起半寸的力气都没有,困意如同潮水般将她再度淹没。
意识又开始模糊时,阿九倒下的模样突然刺入脑海,她想蜷缩身体,却扯动伤口疼得闷哼,这才惊觉肩膀缠着厚厚的绷带,药香混着血腥味钻入鼻腔。
药香味其中混含着益母草的味道。
耳中嗡嗡作响,小腹处传来钝痛。
她怎么还活着呢?
有时候自己都还在想,假设有一天她死的了,是不是真的,对所有人都好。
跟命运斗。
她怎么能够说出这番话来的?
阿九此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裴淮玉……”
她的声音很弱。
但裴淮玉听见了。
“娇娇……”裴淮玉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可她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颤抖的指尖抚上她冰凉的脸颊。
裴淮玉担心道,“怎么还这么凉?”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