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还听到有丫鬟议论苏太医,一个说他不懂规矩,另外一个却说,这是不拘小节。
郑明珠暗笑,到底是年轻俊秀的人物,又自有一股风流态度,深闺大院的丫鬟见着这样珠玉般的人物,心生好感也是常事。
苏太医也是五品,见了县主自是要请安,郑明珠待他很客气,她记得陈颐安称他小苏,显然是关系亲近的。
一时放了幔子,诊了脉,苏太医说:“我今儿开个方子,少夫人平日里吃的那药丸子换一换,吃这个罢。”
翡翠便在一边问:“还要问一问大人,那这新药丸子可有什么讲究妨碍?”
苏太医说:“也没有别的要紧,就是忌生冷,忌辛辣,平日里不要久站,常歇着些儿,如今虽说天热了,也要常暖着些,少夫人体质偏寒,须得好生调理。”
翡翠一一应了,郑明珠就笑道:“有劳苏大人,请苏大人到外头喝杯茶。”
新吃一个药方子,按例是要看一看的,待府里觉得无碍了,才送大夫走,苏太医如今往来贵胄豪门,自然也是知道的。
此时他倒不急着走,却是道:“下官还有一句话想回少夫人,从脉象上来看,少夫人是个心性刚烈的人,最易心绪起伏,这样其实极伤身子,如今大爷吩咐下官为少夫人调养身子,其实吃药是下策,少夫人平日里少动怒,少流泪,保持心绪平静,自是比药还强的。”
郑明珠想起昨日在安国公府与父亲对峙,尽落入了这位苏太医的眼里,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笑道:“苏大人嘱咐,我知道了,我平日里原也不是那么着。”
苏太医似乎并未觉得自己造次,倒是点头道:“少夫人明白就好,平日里只管歇着,不要劳神,更不要去水边,连花园子也少逛些,若是觉着困倦,便多睡些,这方子吃了若是容易倦,倒是好事。”
这太医年纪不大,倒是啰嗦,絮絮叨叨说了这些,才与管家出去了。
郑明珠觉着好笑,昨儿只顾着痛快了,倒没注意到外头人的眼光,别人看她这样与父亲说话,心中不知说她多不孝呢。
幸而这是陈颐安的人,又是个大夫,出入惯了各家豪门府邸,想必比这厉害的都见过不少,应该不至于大惊小怪才是。
大约是因着这大夫的絮叨,郑明珠拾起针线来刚做了几针,翡翠就上来劝她歇着:“这些物件原不是什么要紧的,少夫人就算不爱外头针线上的人做,打点来交予奴婢们做也就是了,少夫人还是多歇着的好。”
郑明珠也就只得懒懒的歪着。
她久无身孕,别说主子们急,就连丫鬟也跟着着急,到底奴才的脸面取决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大夫要她调养,一个个就如奉纶音一般了。
正觉着无聊,荣安堂的丫鬟橙花在门口问:“少夫人在屋里么?夫人打发我过来请少夫人说话儿。”
郑明珠就说:“是,待我换了衣服就来。”
橙花听了,笑嘻嘻的掀了帘子进来:“既如此,奴婢帮着妹妹们服侍少夫人吧。”
夫人身边的丫鬟自然是有脸面的,通常只见郑明珠带着丫鬟帮着上房的丫鬟服侍陈夫人的,倒少见陈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服侍郑明珠的。
郑明珠一边笑着推让:“让你妹妹给你倒杯茶坐一坐罢了。”心中一边想着,难道有什么要紧事?
下人的态度永远是一个府里的风向标,尤其是正经主子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她们有脸面,消息灵通,从她们态度的不同中常常能够抢先得知主子的某些倾向。
不一时,郑明珠就去了荣安堂,见陈夫人一脸笑容,见了她就招手叫她到身边的凳子上坐了,笑道:“刚才宫里太子妃打发人送了消息来,圣上已经准了青哥儿尚七公主的事了,吉日就来颁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