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圣人忙得很,哪里又会记得他这个小小县城的小小秀才。人才,人才,便是人才也如同春日里割韭菜一般,去了一茬还有下一茬,多他们不多,少他们,自然也不少。

先生?是了,先生确实会难过,会伤心,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毕竟不止自己这么一个弟子,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过空留一段回忆,日后不管是先生亦或是同窗再说起来,也不过唏嘘感叹一番“那人是个才子来着,若能活到现在……”

最难过的,难过到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的,只有自己的家人罢了!

他们含辛茹苦的将自己拉扯大,便是比自己小的妹子也那样聪慧懂事,从不跟别家女孩儿似的爱娇俏,今儿想要这个,明儿要买那个……自己去外头读书,她还掏出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给自己花费呢!

他们当真就真的无欲无求,什么也不喜欢么?不过是忍着罢了!

都是为了他,为了一个他呀!

如今幸得老天垂怜,他好歹活着回来了,便再也忍耐不住,才有了对二老下跪的一幕。

诚然他永远不会后悔曾经做出的决定,哪怕重来一次,他必然还会语出无悔,可他活着回来了!

他发誓,日后必然要叫家人过上好日子!叫他们之前付出的得到应有的回报!

“哥哥……”

不知什么时候,杜瑕已经悄然站在门后,见了眼前这一幕也不禁泪如雨下。

牧清寒知道他们此时不好出去打扰,只取了帕子,给她擦眼泪。

因为那一跪,杜文尚未好全的伤口又有些崩裂,不过因为内里皮肉都长得差不多了,如今不过表皮有些损伤,重新换过药之后也就罢了。

见此情景,王氏不禁心疼道:“才说了不叫我们担忧,却又闹成这样,你呀你。”顿了下又道:“没听大夫说么,可能要留疤了。”

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彻底的吐露心声之后,杜文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无比,端的是精神焕发,自然不在意这些小节,只朗声笑道:“这有什么,男儿身上多几道疤痕又如何?再者又是在大腿内侧,难不成谁还要当众扒了我的衣裳?”

几句话说的众人也都忍俊不禁,王氏也抬手往他脑门儿上戳了一指头,笑骂道:“偏你歪理多,谁说的过你!等等日后给你找个厉害媳妇好生管着吧!”

大家就都笑了。

因把话都说开了,众人心情均轻松起来,也能开玩笑了。

牧清寒就道:“听说圣人这次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想来这几日就会召见我们,回头咱们就一同家去,既安心又省事。”

杜河笑着接话道:“来时就是一处,回去说不定又要有劳了。”

“这却说的什么话!”牧清辉笑道:“都是一家人,难不成你们不走,我们就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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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朝廷上。

若说原先好歹还有些侥幸,说安定县令隐瞒疫情一事并不算证据确凿,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罗琪自己也招供,便是铁板钉钉!再看他们这些人查抄出来的家私,超了品级就不说了,这会儿估算了价值,竟几乎要顶上大禄朝国家年收入二三成之巨,圣人如何不大怒!

天子一怒,便要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饶州府知府并安定县令罗琪,以及其余十数名从犯,皆被判斩首。家人中知情不报的也斩首,余者成年者流放塞外,未成人者统统没为官奴,五世不得科举。

得到结果后,陆倪登时就昏死过去,醒来后悲痛万分,也不敢分辨,只哭自己有负皇恩,然后圣人也不加安慰,只顺水推舟的接受了他第四次的辞官请求。

只是陆倪说不得又要舍出去几辈子的老脸,求了圣人宽恕他的女儿。然终究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