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宣目送着裴景诚进了正屋,望着他背影的眸子里有几分不易察觉地艳羡,方才路过正屋的纸窗时,他似乎瞧见了临窗大炕上坐着的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个他魂牵梦萦的人。
只是如今他们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早已是天堑之别。
郑宣心内苦涩不已,余光也落在了纸窗上,思绪千回百转之后,他回绝了冬吟的话:“不必了,今日已是叨扰,我这便要回去了。”
她已成了端阳侯世子夫人,自己阖不该再出现在她跟前。
今日闯进端阳侯府的内院,又借着窗瞥见了她的倩影。
已是逾距了。
郑宣收起了自己的眸光,回身往二门外走去。
冬吟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心内也泛起了一阵阵哀叹。
一晃经年,郑小公爷依旧是这幅谦逊孤冷的模样,方才他望向纸窗那恋恋不舍的目光险些让自己这个奴婢的红了眼眶。
他与大奶奶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谁知造化弄人,如今却只能隔窗匆匆一眼,连句话都说不得。
这样也好,若是传出些流言蜚语来,大奶奶还要不要做人了?
待她再也瞧不见那身月白色的鹤纹锦袍时,冬吟这才收回了目光。
她刚回过神,却听得正屋里传出了方氏的哭声和裴景诚温柔的安抚声。
冬吟当下只觉得心口一窒,里头的腌臜事还没结束呢。
她赶忙回了正屋,只见裴景诚正坐在床榻边上,细心哄着啼哭不止的方氏。
而苏和静却坐在临窗大炕上神游太虚。
冬吟赶忙走到苏和静身旁,压低着声音说了一句:“走了。”
苏和静一愣,旋即从冬吟泛着担忧之意的眸子里瞧出了端倪。
是郑宣走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心内的这股痛感是为了什么,若要说痛,出嫁前的每个日日夜夜她早已痛彻心扉过了。
这些年过去了,她也不该再痛了才是。
可方才她隔着窗户听到“郑小公爷”这四个字时,心口涌起的那一阵欣喜与悸动却又不曾作假。
便是她掩饰的再好,脸上依旧浮现出了几分伤怮之色。
冬吟大气也不敢喘,只不住地拿眼去瞧不远处的裴景诚。
苏和静却觉得疲惫至极,她懒怠着再与这些人拿腔做戏。
她如今只想卸了钗环好好睡一觉。
苏和静便从炕上起身,语气冷硬地与裴景诚说道:“爷多看顾着方妹妹吧,我这便回澄风苑了。”再没了往日里的软和周全。
她突然冷了脸,裴景诚便也有些惊讶,在他印象里自己这个正妻素来温柔贤惠,鲜少有这般冷硬的时候。
裴景诚这才后知后觉地缩回了自己被方氏攥在怀里的手。
在正妻面前这般与小妾卿卿我我的确是有些失态。
便是再贤惠大度的女人心里也会吃醋,自己这个正妻也不例外。
裴景诚心内忽而掠过了一阵欣喜,他还是头一次瞧见自己这个正妻为了自己如此失态。
只是方氏骤然失了孩子,他总要小心呵护她一回才是。
于是,裴景诚便有些歉疚地对苏和静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便回去吧,晚些我再来看你。”
苏和静哪里还听得进去他说的话,既得了准允,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暖香阁,步伐都没了往日里的从容大度,只剩下几分慌乱急切。
瞧在裴景诚眼里却是她因情心态,一时心里愈发自得。
待苏和静离去后,方氏便哭哭啼啼地说道:“爷莫非要去澄风苑过夜?妾这孩子死的不明不白,爷难道一点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