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疯子!”王科长一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是李疯子,人都疯疯癫癫十几年了,我没这个本事去抓他。”

“他打了你爸,昨夜在柳校长家里的人都亲眼看到了,家属区你可以随便去问!”

“我抓不了他,王敏涛你有本事,找他给你爸赔礼道歉吧!”

王科长气得一掌拍在玻璃桌面上,搪瓷杯里的茶水应声洒了大半。

“什么?!”一向反应灵活的王敏涛也愣住了。

怎么会是那个死疯子?!

林场家属区谁不知道,李疯子是惹不得的。

别人不知道,王敏涛可是亲眼见过,李疯子有一次,从垃圾堆里翻了只饿死的猫,拿回自己家,用蜂窝煤炉煮了。

边拔毛还边哼着歌,扭头发现路过站着不走的王敏涛,还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黑牙和黑黢黢的脸融为一体,像一个无底洞。

那种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的不寒而栗,王敏涛现在都记得。

王敏涛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复,她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家里人。

背篓里的妹妹还呼呼地睡着大觉。

母亲生下妹妹,没出月子就下地干活,在生产队里挣工分。

只可惜家里攒来攒去,那点钱够不够父亲喝酒挥霍。

一家子大小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母亲逆来顺受惯了,从来不敢置喙爸爸的行为。

这种衣不蔽体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王敏涛长大,可以进生产队挣工分,才有了好转。

王敏涛性子要强,嘴巴厉害,连王德彪都有些怵自己这个大闺女。

所以王敏涛才能将家里的钱都管自己的腰包里。

每个月只拿出固定的十块钱给父亲,多一分钱都没有。

如果父亲乱花用掉了,那就得自己想办法。

王敏涛宁可看着父亲饿得啃粗面馒头,都不会给父亲一碗白米饭。

王家每一个人,每个月的口粮都有定数。

自己的吃完了,只能吃配比的粗粮,谁也不能例外。

在王敏涛这样铁血的手腕之下,王家小妹才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王敏涛每天在生产队劳作,王敏媛就乖乖在背篓里睡觉。

母亲并不喜欢小妹,原本她是想再生一个男孩的。

没想到生小妹的时候,剪脐带的剪子没来的及消毒干净,感染了身体,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所以母亲把小妹丢给王敏涛就去生产队了,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王敏媛的名字都是王敏涛取的。

对王敏媛来说,王敏涛既是姐姐,也是妈妈。

她是王家唯一在乎她死活的人。

王敏涛想到父亲在卫生院躺着,还没交钱,叹了口气,将背篓又往肩膀上提了提,朝卫生院走去。

送走了王敏涛这尊瘟神,王科长边擦玻璃台面,边出神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后续的问题。

王德彪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欺负刘爱玲未遂的事情,早就在家属区传开了。

上个月去市里开会,领导提到最近上面在讨论恢复这些林场劳作人员工作的问题。

大形势已经势不可挡,云省那边,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实行了。

王科长想了想,翻开林场的花名单。

他要是没记错,跟柳校长关在一块儿的,有一个云省放过来的教授,好像姓骆……

王科长的目光停在柳校长的名字上,陷入沉思。

如果柳校长恢复了工作,回到家属区,知道自己不在家期间,家人被人这样欺辱,会怎么做?

他会不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