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完最后一粒苦涩的粗米饭,刘爱玲不轻不重地合上饭盒。

砰的一声,不大。

但足以让那些萦绕在身边的窃窃私语安静下来。

刘爱玲拿着饭盒往开水房走,她要去洗碗,再接些水。

看起来下午的活也不会轻松,她要抓紧时间找个树下空地,休息一会儿。

养精蓄锐。

最屈辱的时刻都挨过去了,没道理被这些无关痛痒的纷纷扰扰打败。

晚上,天都黑透了,刘爱玲才回到家。

柳为兰一看是母亲回来了,赶紧拿将擦脸的毛巾递给母亲,让她好好收拾收拾。

柳为宁踮起脚,把锅里热着的玉米面饼拿出来。

刘爱玲坐到桌上,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个孩子,眼眶一热。

坚持了一天的面具像是要碎了,刘爱玲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掉眼泪,不让只会让他们更担心。

虽然最近在放假,不用去学校,但家属区的孩子天天在一块儿玩,很难保证他们在自家大人那里听来什么难听的话。

自己还好说,要是欺负这几个孩子,她该怎么办?

去打人家孩子?还是挨家挨户地上门,让别人闭上嘴别再传闲话了?

刘爱玲都做不到。

她只能努力地将自己的羽翼撑到最大,尽量为孩子们遮风挡雨。

刘爱玲刚拿起筷子,就看到桌上多了一碗黄桃罐头。

她愣了一下,问柳为兰:“哪里来的?”

柳为宁怕母亲生气,抢答:“妈,这是王科长拿过来的。”

“王科长?保卫科的王科长?”

柳为宁点点头。

“什么意思?让我们闭嘴?”刘爱玲脸色阴沉下来。

柳为宁摇着妈妈的手臂,撒娇卖乖,“不是的。”

“王科长说,他知道我们家生活得不容易,这些东西,是送我们的。”

“至于你的事,他说了,保卫科会严肃处理,不会手软。”

刘爱玲闻言,面色稍霁。

“那你们也不应该收他的东西,这样传出去不好听。”刘爱玲责怪道。

柳为宁知道刘爱玲这是不生气了,笑得天真,“妈,我今天听王科长话里的意思,是有求于咱爸。”

“他们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咱爸是不是快回来了?”

柳为宁在隐晦地暗示刘爱玲,希望这样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柳为兰和柳达志面面相觑,王科长今天有这么说吗?

提到丈夫,刘爱玲脸色的神色温柔了许多,“明天,达志你和为兰上山吧。”

“上次带去的东西应该吃完了,最近家里事多,也没给你爸送过东西。”

“还是老样子,饼,包子,饺子。”

“为兰,把猪油罐子拿出来。”刘爱玲吩咐几个孩子动起来。

见刘爱玲说到上山的事,柳为宁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和她爸住在一个屋子里的骆教授。

那人现在,应该还只是个从云省下放过来的大学教授。

但是等到大家都恢复了工作,骆教授作为林业方面的泰斗,从云省林业学院一路高升,最后去了京市,在国立林业大学里当校长。

他们家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是和她爸一同工作的工友。

每次送东西上山,都匀一些给骆教授。

直到后来,三哥读到研究生,才在大学校园里偶然和骆教授重逢。

两人相见恨晚,成了忘年之交。

得知三哥多年求学的经历,骆教授也十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