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责。她生生世世再也不得有只言片语。
可是宁慧,即便只是提及这两个字,她都觉得像把一颗心活生生摘出来,放在在火上慢慢炙烤一样,这疼痛比身上任何地方疼的更加厉害,她无法忍受,想歇斯底里地叫喊,可嗓子眼里没有半点声音,唯有眼中有泪,眼眶都是疼得犹如裂开。
可这宁慧两个字,犹自一遍一遍敲在她天灵盖上,叫她铭记。
她只记得那日漫天的大火,记得自己纵身一跃进入火场时的决心,到底有没有救了宁慧呢?她都不记得了。后来的事,她脑海里一片空白茫然。
她想,倘若已救得宁慧,死的只是她一个,那她沉在这地底深处受百般苦楚,已与宁慧天人永隔。
倘若未救得呢?宁慧她纵使已香消玉殒,也不会和她一起沉沦地狱,她只怕已早入轮回。
那她与宁慧,也是一别无期了。
倘宁慧有轮回,上天垂怜,必赐她明亮双眸,再不受失明之苦。
想到此只觉那颗被烈火炙烤的心已支离破碎,痛到昏厥了。
不知多久,隐隐觉得有那样一双手在她身上游走,从额角眉梢,到脸颊脖颈,甚而胸口肋下,那双手所到之处一时极为冰凉,大大缓解她身上摆脱不了的痛楚,一时却是温热,来回摩挲,叫她觉得一点点温柔的痒,舒适得将浑身紧绷的筋骨放松一点了。难道,竟还活着。
也有极痛的时候,那双手所到之处犹如在肌肤烧焦之处再行切割,痛到她汗出如浆,几近抽搐,这时总有那一抹温热贴着她的额角,轻轻抚慰,她不熟悉那贴在她额上的温热来自何人,却对此时鼻尖萦绕的暗香深铭于心,她总能在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香味里镇定下来,甚而连那惨绝人寰的疼痛也不惧怕了。
这时她倒隐隐有些期盼那个痛到生死不能的时候,期盼在那暗香萦萦时能伸出双臂拥抱,或许就能温香软玉满盈怀抱,如此她才算死也瞑目。
然而不能。
时间久长之后,她像是连身体也不存在了,只有灵魂上无法解除的疼痛,她没有臂膀胸膛,不能拥抱,没有腿脚腰肢,不能行走奔跑。她唯有闻到那抹来去无踪的香味,连眼泪,最初之后,亦不复存在。
然而一日里她身边却有了声音,是个丫鬟稚嫩的声调,“公主,王爷请您过去,说是又有新大夫,小的留在这里,自会小心照料姐姐。”
她继而听见那清冷的调子里平静的情绪:“秋红,流景她……”她心中激荡难忍,宁慧还活着!她流景也还活着,她几乎屏着呼吸要听宁慧说下去,却听她住了口,极轻极短地笑叹了一声,几乎不为人察觉的情绪,片刻便是平静,淡淡地,“去回王爷,款待大夫,我随后就到。”
那小小的稚嫩的丫鬟应了一声是,她听不到脚步声,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应是合上了。良久良久,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她猜不透她是否还在,在做什么,她想挣扎着睁开眼睛也不能,焦急地要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