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事端,只安安静静等着。
雨越落越大了,水流顺着斗笠蓑衣汇流成柱,浑身早已湿透了,却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慌张,寂静像心底平铺开的毛毡,蓦地将人兜头罩住,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冗长单调的雨声里一下又一下犹如鸣雷,听见自己的呼吸,悠长平稳,时间仿佛在这等待里静止了。
忽然心里却蓦地一跳,那枯燥的呼吸里夹杂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柔软而温暖的仿似另一人的鼻息,仿似另一人凑得极近时带着的体温,她几乎看见那咫尺之间的红唇,心跳也跟着呼吸乱了,一下一下仿佛要把胸膛击穿,她几乎站不稳,蓦然抬眼眼前却没有那鲜活明媚的一张脸,只有一道极冷的目光,带着剑一般的寒芒刺向她的眉心。
那是宁王府世子宁荼。
剑比任何语言来的更快,她只觉得颈间一凉,随后一丝火烧般的疼痛传来。她久经杀伐,甚至可以想见这一剑中的怒气与仇恨,她明白,再往下一分,这一剑便可置自己与死地。然而那要命的一分拿捏在宁荼手中,随时可以生杀予夺。
她唯有静默,一动不动,颈间的伤口和性命存亡的威胁不存在一般。那柄饮血的剑终于收了回去,宁荼转身便往内走,她依旧步履沉稳地跟上去,像很久以前她还跟在宁荼身边做护卫时一般。
正屋里光线昏暗,宁荼坐在上首,两旁案几上还有未撤的几盏茶盏,可见这里方才正在议事,顷刻间便只剩她二人,她长身立在屋子中央,不跪拜也不见礼。如今她何须遵那些虚礼。
宁荼英眉紧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竟敢回来!”
“流景是珪园耳目,潜于王府,自是死罪。”是的,她原本是珪园里的人,“如今局势叵测……”她心里暗想,我向来取人性命与须臾,岂有上门送死之理,不过处境艰巨,不得不为之而已。但如此辩驳陈情的话,她也讲不出口,只得接一句,“流景此来,只为郡主一事,此事一了,死又何妨!”
她自知眼前这位世子冷面冷心,她一旦交出宁慧手书,大半是走不出这座王府了,然而那又如何,她此来,不过为救宁慧与水火,早将个人性命交托了出去。
“昔日王妃总借故与郡主为难,甚而几次不惜触怒老王爷,也要指摘郡主是异族孽种,怀有祸心,世子可知这是为何?”
宁荼眉心蹙地更紧。昔日王府的种种,他初时以为只为争宠。如今事情确凿,王妃既是圣上安于王爷身边的一枚棋子,那她所指宁慧一事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他不明白宁慧只是蒲柳弱质,教习她的都是王妃所选的奶娘嬷嬷,谁人能使她有不轨之心?而况宁慧最远也未出过皇都,纵对圣上有不敬之心,又能如何?
宁荼心里鄙弃,纵这是他未解之谜,眼前这个叛徒想要以此虚渺之事来换取性命,却也太过托大。他不耐烦地制止,“这等后宅妇人间的谣传,我无意知晓。”他抬眸逼视眼前这个瘦长的女子,“你我皆知今日情势,拖延无用。”
尽管这话威胁意味十足,但流景面上却依旧神色不变,她依旧静立,像是出神,只是一瞬的恍惚,她却忽然拜倒在地,“流景自知早已失信于王府,不敢妄言,但此事关乎郡主,流景绝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她从衣衫下拿出层层包裹的信函举过头顶,“但望世子看过后速去救助郡主。”
早有乖觉的下人来传递物件,宁荼并不接,冷笑问他,“是什么救命的物件,不妨直说!”
“郡主身上确有一份名单,这些人或是王侯幕僚,或是达官贵客,或是高官宠妾,更有隐于市井教坊者,虽身份各异,但都誓死效忠前皖王妃。前者王妃多次图谋,为的便是此物……”
宁荼仰天大笑,“当此之际,这份东西真是贵重,可这样贵重的东西,宁慧屡次以命相保,就算我是宁慧兄长,又何以平白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