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本是兴高采烈,奈何饭桌上两人都是眉头紧蹙。爹爹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她不敢说话。丁姐姐是一脸平静无波里透着沉沉杀气,她也不敢说话。
这顿饭吃的无比沉闷。
卷耳怕这样吃下去的饭消化不良,更要为丁姐姐的药方子发愁,费尽心力要配出个良药治好丁姐姐脸上伤痕,便趁着熠熠星光在周边走一走,散一散闷气,理一理思绪。
但她才走出没几步,却被她老爹差人叫了回去。
流景饭罢练练功夫,便早早上榻歇息。
酉时末躺下,子时末还醒着,醒着感知明月渐升,皎皎月光洒进来银白一片,感知着明月偏移,寂寂月光悄悄溜出她窗外。
她醒着,痛到麻木痛到一片平静,平静深处却不能思考,不能权衡利弊得失。
宁慧的事,她往往失去权衡的能力。
西南多山林,林中多毒物,宁慧若落单,只怕凶多吉少。
她极镇定地起身,收拾行装,只带两件衣物,一把刀。顿了顿,又找出昔日葛素赠与的丹药巾帕,一并带在身上。
西北边陲与西南之地相聚遥遥,她自知就算赶去也无事无补。
更有一种可能,宁慧使诈,只为诱捕她以报昔日她欺瞒之仇。
那又如何!
这世上连她最亲近的哥哥都失去了她的消息,自己在偏远之地,更难得她半分消息她吉凶难料,生死未卜,这世上却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那怎么能成。
宁慧若好,那自然好,她能永不见宁慧,还像旧时那样流亡。若这不过是宁慧诱捕的策略,那也无所谓,不过是个死,她何曾怕死。
流景推门而出,天气微凉,明月高悬,星辰繁浩。
流景提气急奔,先去府衙马厩盗马,拐过村角榆树,却听树后衣袂窸窣,显是有人隐藏在此。
流景一闪身已欺到跟前,伸手一抓一掷,才觉对方身上并无功夫,不由下手轻了许多。
那人被她摔得跌在地上,却一声不吭,顷刻爬起来,却是卷耳,月光下看来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方才摔了一跤脸上沾上了土,再拿衣袖一抹眼泪,顿时成了花猫脸。
流景看得哭笑不得,眉头微蹙,“你?”
卷耳脑袋一仰,“爹爹说姐姐要走,着我留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留你,我是来送你的。”
“送到此处也罢了,你请回吧。”
卷耳听得这话语气冷冷,气得眼泪一包滚下来,瘪着嘴要说不出话了,却还倔强,“卷耳性命蒙姐姐救下,就应结草衔环,舍命相报,不能忘恩负义任由姐姐走了。”
卷耳见流景始终无动于衷,再抹一把眼泪,“卷耳曾盟誓要治好姐姐脸上的伤痕,此事未了,卷耳不敢不管。卷耳虽是小女子,也知道何为抱柱守信,何为一诺千金。”
流景自然明白这个小丫头是拿话激她,却也只是冷冷一笑,“你的心意我已知晓,那便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