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平静而又安稳。
像一首舒缓的田园诗。
她脖子上和手上的伤疤早已在时间的冲刷下淡去。
左耳上那个丑陋的疤痕也被她用一缕精心留长的碎发,巧妙地遮盖了起来。
只是那片永恒的死寂,依旧如影随形。
她已经习惯了,用右耳去倾听这个世界。
也习惯了用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去感受。
她以为,她已经彻底地将过去埋葬在了那片,回不去的故土里。
直到这天下午。
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亚洲男人。
他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黑色西装跟这个小镇悠闲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找到了安月的画廊。
在看到安月的那一瞬间,他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安……沐小姐。”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月抬起头看向他。
她不认识这个男人。
但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您好,”她放下画笔,对他礼貌地笑了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的法语说得很流利,带着一丝慵懒的南法口音。
男人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抹平静而疏离的笑容,心中百感交集。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支票和一封信。
“这是我们先生托我,务必亲手交给您的。”
男人将东西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安月看着那张支票。
上面的数字很长。
长到足够她,在这个小镇上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
而支票的签名处,签着一个她曾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名字。
傅时雨。
安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五年了。
她以为这个名字,早已被她从生命中彻底抹去。
却没想到,他还是用这种方式,阴魂不散地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他……”安月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得厉害,“他怎么会……找到我?”
“先生他……”男人看着她,眼神里是无尽的,复杂的悲哀,“先生他一直都知道您在这里。”
“从您离开C市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
安月的心猛地一沉。
“这五年来,他派了最好的人,在暗中保护着您。”
“他处理掉了,所有可能会打扰到您平静生活的人和事。”
“他甚至……”男人顿了顿,声音更加艰涩,“他甚至买下了您周围所有的土地。”
“只为了让您能安安静静地画您想画的画,过您想过的生活。”
安月听着他的话,大脑一片空白。
她以为的自由,她以为的新生。
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另一个更大,更隐秘的牢笼。
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地逃出过他的手掌心。
她缓缓地低下头,看向那封还未拆开的信。
信封上没有写任何字。
她颤抖着手将信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