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穿过那些慌乱的人群,落在了宴会厅的门口。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她走了。

被另一个男人光明正大地从他身边带走了。

而他,竟然是那个,亲口说出“你带她走吧”的人。

“呵……”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和自嘲。

他以为,他只是在玩一场掌控者的游戏。

他以为,他只是享受那种将她的一切都捏在手心的快感。

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发现。

他不是在玩游戏。

他是在饮鸩止渴。

他用折磨她的方式来掩盖自己对她那份日益失控的在意。

他用羞辱她的方式来确认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事实。

他用最恶毒的手段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却又在她真的要毁灭自己的时候,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原来,他才是那个最可悲,最可笑的笼中困兽。

他亲手将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后又亲手将她送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傅时雨的喉咙里,了上来。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狠狠地喷了出来,洒在了面前那片狼藉的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

“时雨!”

傅夫人的惊呼声,成了他意识里最后听到的声音。

随即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夜色下的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离开傅氏庄园的路上。

车厢里很安静。

安月就那么静静地靠在傅承轩的怀里。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窗外那些不断倒退的,漆黑的树影。

傅承轩低着头,看着怀里这个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女孩,心中是无尽的酸涩和悔恨。

他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将她连同那件衬衫一起裹得更紧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那是极致的恐惧和创伤之后,身体本能的反应。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

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从今晚这场,地狱般的噩梦中慢慢地走出来。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私立医院的后门。

这里,早已有人在等候。

傅承轩抱着安月下了车。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立刻迎了上来。

“傅先生。”

“都安排好了吗?”傅承轩的声音,很低沉。

“都安排好了。”医生点头,“顶楼的特护病房已经清空。心理医生和营养师也都随时待命。”

傅承轩点了点头,抱着安月走进了那扇通往新生的,也通往未知的大门。

就在他们即将走进电梯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月,忽然动了动。

她抬起头,看着傅承轩,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焦距。

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妈妈……”

她只说了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