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片黏腻的奶油和破碎的玻璃渣中。

她手中的那块玻璃碎片,被她越握越紧。

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掌心。

温热的,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混着地上的奶油和红酒,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粉红色的液体。

可她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她只是用一种极度空茫的眼神,看着那两个正在为了她而互相毁灭的男人。

他们在争夺她。

就像两只野兽,在争夺一块,它们都想占有的肉。

他们不在乎这块肉,会不会痛,会不会流血,会不会腐烂。

他们只在乎,谁能最终,将这块肉叼回自己的巢穴。

可笑。

何其可笑。

她安月,活了二十五年。

前十五年,是无人问津的野草。

后十年,是见不得光的影子。

现在,又成了一件可以被随意争抢和丢弃的战利品。

她的人生,好像从来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

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命运,要被这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凭什么她就要承受这一切的痛苦和羞辱?

凭什么……

一个念头,像一颗黑色的种子,在安月那片死寂的心田中,悄然地,破土而出。

然后,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大的魔鬼藤。

她不想再当棋子了。

她也不想再当战利品了。

既然没有人让她活。

那她就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安月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稳。

身上那件不堪的蕾丝内衣,早已被摔得歪歪扭扭沾满了污秽。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混着玻璃碎渣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两个打得难分难解的男人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她的脚底,都被细小的玻璃碎片,划开一道道口子。

鲜血,从她的脚底渗出,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血色的脚印。

她像一个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浴血的妖魅。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安月!你做什么!快回来!”

傅承轩在格挡开傅时雨一记重拳后,冲着她,焦急地大吼。

傅时雨也看到了她。

看到她那双空洞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看到她那满是鲜血的脚,看到她手里,那块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

他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别过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吼了出来。

然而,安月对他们的呼喊充耳不闻。

她只是,一步一步地坚定地走到了他们中间。

她停在了傅时雨的面前。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打斗而挂了彩的,英俊的脸。

然后,她笑了。

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灿烂都要妩媚。

“傅时雨,”她说,声音轻得,像情人的耳语,“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