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衣青年姿态慵懒,正睡在花园绿荫下的躺椅中,躺椅旁是一张石桌,上面摆着很大的酒碗,还有一只古朴的酒坛。雪白的一截手腕自袖口露出,端起来便是整整一晚倒入口中。
月魑迈步上前,就这短短几步的距离,雪挽歌已喝了有几大碗。月魑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雪挽歌的手腕:“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陪你。”
“行。”雪挽歌没抽回手腕,就等着月魑给自己倒酒,在瞧见一截绿藤爬向廊道方向时,也没在意。
不一会儿,月魑的分身带回了好几坛美酒,还有各式各样的酒觞。雪挽歌终于抽回手,托腮瞧着月魑分门别类的为自己倒酒。你别说,美酒的颜色不一,配上不同样式的杯子,倒有了几分雅致。
当一只酒觞搭上唇角时,雪挽歌顺从的张开了嘴。月魑倒酒的力度很是柔和,他能清晰感受到酒液流过喉口,触感是灼烧的激烈与辛辣的爽朗。就连酒水的搭配顺序也很有节奏,烈度是由低到高,很容易让人适应。喝着喝着,雪挽歌不但没有喝够,反而精神越来越好了。
“你喝得太出汗了。”良久,一只夜光杯被递了上去,月魑轻轻拭去雪挽歌眉间热汗,缓声道:“换换口味吧,这是果酒。”
雪挽歌眨了眨眼睛,这一回没睡在躺椅上,任由月魑就这么弯腰喂他,而是直起身子摇摇头,将杯盏推回石桌上:“你怎么不喝?不是说,陪我吗?”
“你喝得很开心。”月魑忍不住笑了:“看你喝得这么起劲、这么开心,我都忘了,自己也要喝酒。”话虽如此,他却倾下身子,为雪挽歌擦拭了一下眼角。那里湿漉漉的一片,令月魑微微叹了口气,很温柔的劝道:“所以,看在我这么投入的份上,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打心眼希望,雪挽歌在这一晚解开心结的同时,能将一切悲伤绝望的过往尽数埋葬。这双漂亮的黑眸,只需面向更美好的未来,哪怕看见他如此脆弱一面的自己,可能瞧不见明天的太阳。
但回答月魑的,是一个拥抱,还有埋在他胸前的头:“呜呜~对不起~”低低的哭声从胸膛上传来,那是一个孩童最真挚的忏悔,也是一个大人最酣畅淋漓的发泄:“对不起~万年~万年~我才恢复记忆~呜呜~”
“你没做错什么。”月魑拥住了雪挽歌,又一次安抚道:“没人怪你。”正如我弟弟一样,没有人会责怪他。这世间,哪里有责怪自家珍宝太珍贵的道理?明明是强盗太残忍,也明明是自己太弱小。
雪挽歌的颤抖越发剧烈,哭声从大声变得抽噎,月魑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块儿衣衫湿了个彻底,心头却越发软了:“你很厉害,做到了所有人都没做到的事情。”
“真的?”雪挽歌抬起眼睛,尤带水雾的眸子闪着几分亮色,澄澈仿若雨后晴空,透着几分铅华洗尽的天真纯粹,紧紧盯着月魑。
自己不该回答的,这个肯定可以来自于任何人,唯独不该来自于自己,一个因为炼神宗而迁怒盟友的混账。月魑心头苦笑,可面对这么一双充满不自知期盼的眼睛,面对这个几乎把答案当成救命稻草的人,他无法拒绝,更不会拒绝。
“是的。”月魑笑着,揭开最烈之酒的封泥,用最大的碗倒了两碗,回答的语气无比笃定:“你一个人,决定了妖族如今乃至未来的胜算,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以雪挽歌的性格,绝不会躲躲闪闪隐隐藏藏,妖族的身份迟早会传开。到那个时候,所有本于妖族不轨的势力,都会引以为戒夜路走多早晚撞鬼,你看强如炼神宗,不也栽了吗?
“来,这一碗,敬你,也敬妖族。”最后,月魑将一只酒碗塞进了雪挽歌的手掌,另一只自己拿着。
被肯定的那一霎,雪挽歌微微醺了。但他还是举起了碗,和月魑撞了个碗。一饮而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