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寻顾珏就是一步险棋,但如今事已至此,若不拿出实证来胁迫,他就算知晓裴娘子一事的真相而恨上段睿,恐怕也不会放过沈家。

沈寂回了青竹院,散了内室中服侍的人,从那信函之中抽出薄宣。

宣上字迹刻板,是怕人认出字迹而刻意为之。

沈寂指尖流转过那寥寥几个字,神色微顿。

上一次顾珏曾问了她想要什么,她答想要沈家平安。

她知道他如今手中是有沈林二家有关之证的。

可眼下他写的间司乃是户部管制下的一个小部司,这地方是掌管京中各户卖庄和限粮的,为何会和沈林二家……

沈寂指尖忽然滞住。

不对。

当年母亲出嫁,虽是以江河苏家的身份,但嫁妆金银却还是祖母为其置办的。

嫁娶有风俗,要五谷粮来求五子登科,而那几年株洲饥荒闹得厉害,五谷粮限低得离谱。祖母心疼母亲,却又因母亲是远嫁,不好在京中筹备,便拿了沈家在京城的粮限去置换了株洲的五谷限,由此备录在册。

不仅如此,母亲出嫁时,祖母亦陪嫁了三十二座庄子,这些庄子名契原本都是沈家,却在一年之内尽然变为林家所有,就算硬称不是嫁女,也足可证明沈林二家的亲厚关系。

顾珏此人心细如发,此等蛛丝马迹都能被他察觉。但就算细微,这也是难以解释的,这名册须得销毁才是。

顾珏在信中令她尽快,恐怕段睿早前也知晓了一二端倪。

沈寂素手轻折,将信一合掷到炭火上。

跃起的火光莹然,却勾勒不清她眼底的沉色。

……

到了岁底,一场大雪不负众望地落下来,北庄的雪宴如期举行。

这个时间沈寂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也是同样的日子。

侍从为她披上狐毛长袄,她目光定定地落在无云无边的天际上,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间风寒雪冷,段渊在外间瞧见她走出来,便令侍从递与她一个汤婆子。

针织的笼套包裹在暖意外,毛线茸茸的触感将温热传递到掌心,确能在这冬日里抵去不少严寒。

沈寂没推拒,应下谢过。

段渊盯着她片刻,忽而朝她伸出了手。

沈寂神色顿了下,很快回过神,从善如流地将手递到他的掌心供他检查。

段渊握了一把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温度不算太凉,放了些心。

抬眸看她,眼中带着些笑意:“今日这般乖?”

沈寂有些木然的目光一点点抬起来,最后停留在他鼻尖的位置,也跟着牵了下唇角。

段渊见她唇色上泛着的不健康的微白,笑容淡了几分下去,回过身道:“走吧。”

车行了半路,路上寂静。

遥遥望去,只有白雪被马车轧出的折痕。

段渊一路拉着她的手,却觉着她手心越发凉。

“怎么了?”

沈寂微皱眉,指尖因为用力稍泛青白。

她本是想寻他陷害曹家的证据,可真正又要面临此事时,她却有些没由来的退缩。

沉默了半晌,沈寂轻声道:“我有些难受,殿下能陪我回去么?”

她难得没用疏离的语气,低下来的声音有些小心,像是怕他一口回绝。

“哪里不舒服?”段渊像是毫无察觉地看了一眼马车外,皱眉开口道,“已经行到这里了,不如等到了北庄再为你寻郎中如何?早晨怎么不说?”

“我……”沈寂还要再开口,马车却忽然停了。

沈寂心口一沉,已经来不及了么?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没有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