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牵唇一笑,轻描淡写道:“只是觉着这碎翡翠尖利,怕割了公子的手。”

说罢他拿出一张素白帕子,包上那块碎翡翠,这才交到沈寂手中。

沈寂收下,再无表示。

沈柏在一旁吃惊地瞧着这两位,心里只想着他哥向来是个最知礼数守规矩的,怎么今日看起来对眼前这位公子这般无礼?

轻咳了一声,沈柏打破了沉默,道:“这位公子,今日既然相识……便是缘分,此事我们也该多谢你,不如去府上喝盏茶如何?”

“你今日还有鉴玉的功课。”沈寂声音冷淡。

“……”

被沈寂一句话噎了回去,沈柏眼睛都瞪圆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功课?!

兄长今日果真是动了怒,眼下竟连待旁人的礼数都顾不得周全了。

好在那位公子并未生气,看起来也是颇为好脾气地笑了笑,沈柏才放了三分心下去。

段渊收了手中折扇,玉骨相击之声清脆,淡笑望着沈柏道:“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虽人家这般说了,可终归是客套的话,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此物若是真被旁人捡到,兄长换玉一事定会暴露,对沈家名声亦有损。

面前这人,还是应该好好感谢才是。

“我兄长今儿就是心情不好,她平时不这样的……”瞧了一眼沈寂,见她没作声,沈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您若是得空,还是到府上坐坐,我也能有个机会好好谢谢您。”

“小公子太客气了。”虽是应着沈柏的话,目光却淡笑着扫过沈寂,没再说什么,段渊声音顿了片刻。

他身后侍从悄无声息地走出半步,姿态恭敬谨慎,适时开口道:“殿下,您一会儿不是还要去三公司瞧这届参加乡试之人的名目吗,若是再迟了,恐要误了晚间的盛宴。”

殿下?

沈柏心中大惊,骤然抬眼望向身前之人。

虽说沈家在京中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平日里所见位高权重者不少,可像宫中的殿下这般的人物,还是从未打过照面的。

“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不过殿下既然有事,沈某就不多留了,还是莫误了殿下的时辰为好。”只见沈寂已然抬手一揖,礼数倒是周全。

段渊瞧着她那一刻也不肯在他身边多留的模样,心中好笑。

“你像是比我还急。”

沈柏在一旁反应了半晌,听到二人对上话了方回过神来,忙也跟着作揖行礼,心中却仍不解自家兄长是怎么瞧出眼前这位便是怀王的。

陛下有十二子嗣,四位成年,眼前这位若是怀王,便是四殿下。

心性不定,行迹不羁,不好文武业,最爱享乐之事,虽自幼顽劣,可人却是个顶聪慧的,故而陛下对其是爱恨交加。

按理讲,这平民本是积一世之德也难面皇亲贵胄一次的,但偏偏这怀王殿下最好游荡市井,是个最不怕热闹的,若说真撞了大运得以遇见皇室中人的,也确实是怀王殿下最不为奇。

在得知了眼前人的身份之后,沈柏也不敢像方才一样张扬地说话了,好在这位怀王殿下看上去确实是对自家兄长比较感兴趣,没余出目光来瞧他。

“草民不敢,只是怕误了殿下大事。”沈寂答着他的话。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要从乡试里选几个人做书童,”段渊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不缓不急,“我瞧沈公子也是满身文人气,何不许庙堂?”

“家中事务不少,赴庙堂恐对祖宗和朝廷皆失了敬意。”

“方才还以为沈公子通透,如斯言谈,岂不如女儿心胸?”

沈寂神色一停,抬了抬头,澄明如琥珀似的眼仁凝着他,半晌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