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未说话,良久看向她道:“阿寂,你信我吗?”
沈寂抬了抬头,看见他这样直接澄明的目光,有些发怔。
他还是从前那个他,行事坦坦荡荡,眼底明亮,不带一丝阴霾。
无端想起很久的以前,在知道她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他身边之后,他沉寂如长夜的眸光,倏尔黯淡,像是再不能见天日。
心口抽疼了一下。
沈寂低了低头,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字:“嗯。”
“相信我,你担心的这些事情都会一件一件地被解决,我们也是。”段渊握住沈寂的手臂,声音很轻。
他的手很有力量,连同他的话一起,一字一字落在沈寂的心里。
“我们会有一个好结果,一定。”
沈寂忽然觉得喉咙很热,或许是为了她这来之不易的醒悟,或许是为了经年之久的磨难,或许是为了倾盆大雨后短暂的晴。
她现在很希望,能在一切事情完结之后,和他有一个很好的以后。
小时候常听祖母说,一个人的一生,苦与乐是各占一头的。她记住了这句话,但是她没信过。
因为从她十几岁开始,这辗转反复的十几年就一直过得很辛苦,每一个瞬间都是熬过的,每一分快乐都有阴谋。
现在她终于敢相信,苦也会有尽头,听上去很遥远的以后,也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让乐有迹可循。
她伸手抱了抱他,轻声道:“我相信你。”
段渊同她用过膳后便进了宫,近来宫中因为科举闹事的一些案子气氛不太愉快,虽然也是每年都有的事,可若是处理不好也会失了民心。皇帝常常召段渊进宫处理这些事端,沈寂这些时日一直在调查往事,没太接手这些事情,段渊自然要比以往更忙些。
午后又收到了段睿的来信,他这一次似乎很急,在信中催促她尽快寻到手书并约她在城北见面。
沈寂将信放在火上燃了,目光沉下来。
段渊此前已经给她看过那真的手书,他如今一心想为林家做些什么,几乎事事都说与她听,只是此事亦急不得,需要有完全准备才能万无一失。何况段睿这边亦是万分防备,稍有不慎被他发觉,段渊与沈家都将处于万劫不复的地步。
她在桌前思索了片刻,而后着人寻了张旧纸,提笔缓缓写了些什么。
至于李谭一事,总也是要给段睿些交代的。段睿既盯上了他,若他早早被无罪释放,以段睿的心性,定然会寻旁路来处理他,还不如从自己这里按下此事,拖延申案的进度,纵然李谭要在刑部多待些时日受些劳苦,刑部的人也定然会保护他的生命安危。
不过她早已调查清楚,李谭身上确无能被拿捏的错处。前些年因为吏部尚书伙同奕亲王谋逆一事,整个吏部上下所有官员都被满门抄斩,那时朝中血雨腥风人心惶惶,如今皇帝为了巩固民心,几年来一直从仁治理。如今兵部尚书虽是贪污,李谭作为下属有失察之嫌,终究不算能被撤职的大罪,就算段睿买通了刑部处理此事的官员,一味上书要求皇帝从严治理,恐怕也会适得其反。
然而今日就是李谭审讯的日子了,刚巧有刑部的人来问段渊的意思,沈寂来不及再同段渊说明缘由,只同他道:“李谭一事牵涉颇广,若早早释放兵部的人,恐有包庇之嫌,反而会令陛下不悦,不如就让兵部细细查来,拖延几日再定也无妨。”
刑部的人跟随段渊已久,自然晓得沈寂在段渊这里的地位,连连应了。
沈寂得了空,在城北段睿的别居赴约,回了他关于此事的处置,又提及手书的一二眉目。
段睿瞧她一眼,一如既往地赞她能干,赐了上好的茶,亦留她用膳。
前朝事忙,他没在别居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