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重重迷雾,她脑子里一个一个坏念头滑过,最后身在灼热火光里竟感到全身寒凉,以至冒冷汗。

什么事都圆满了,要是这节骨眼江恕出什么事,她还怎么活下去?还怎么能活下去?

春笙和夏樟急忙要拉她出去,怎么也拉不动。

此时身后猛然一声“阿念!”便似上天的救赎。

暗室门格在右侧的山河图后。

火光中,常念看到被烧成灰烬的山河图,视线一转,便看到脸色寒沉的江恕,他身子高大立在那处,眉毛眼睛鼻子,胳膊腿具在。

霎时,热泪夺眶而出。

可目光触及上方断裂的房梁,瞳孔紧紧一缩,涟涟泪水也骤然凝在眼角。

“别过来你别过来!”

话音未落,常念便本能地向抬脚欲过来的江恕扑了过去。

房梁擦过她肩膀掉落,“砰”一声,火星四射。

江恕张开手把人接住,生生往后退了两步。

那厢,春笙夏樟震惊瞪大眼睛,触目惊心。

常念冰冷的身子却在触到江恕那一瞬,热血全都翻涌着升腾上来了,四周好热、好吵,她紧紧抓住江恕的手,想要跑出去,回身只见扑过来的火蛇。

江恕当机立断,疾速带她从暗道出了书房。

穿过冗长的黑暗,远离灼灼的火光,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叫人什么都来不及想,直到到了天色已晚的街巷。

夏夜清凉,呼救声都远去了。

常念方才怔怔回过神,后怕地抬起头,蹭了灰的小脸如纸苍白,只知晓上上下下看过江恕全身,确定眼前人就是江恕,就是完完好好的江恕,她抱住他,如获重生,眼泪唰一下,终于落了下来。

“吓死我了呜呜你真的吓死我了,怎么喊也没有人,那么大的火,他们都说没有找见你,就这么大的地方怎会找不见……万幸,万幸你还好好的!”

江恕脸色铁青,唇抿如刀,抱着怀里这个颤抖的身子,掌心已染了一滩黏湿的血。他的掌心开始发颤,最后用力抱起常念迈大步回侯府,沉声响彻暗夜:

“华姑!医士!”

常念雪色无暇的寝衣,早被刺目的红濡湿透了。

偏这个最怕疼的娇气包自己一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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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纵火,不是天灾,而是预谋已久的人祸。

当夜端王被射中双腿倒在安庆殿前,叛军党羽一片恐慌,有顽固抵抗至死的,有丢剑投降的,也有趁乱逃出来的穷凶极恶之徒。

豫王下令全城搜捕,城关把守,任一叛党,插翅难逃。

他们没有活路了,在犄角旮旯藏躲,被逼到绝路,左右都是一死,也无所畏惧了。

倘若临死还能拉宁远侯垫背,多畅快啊?

点起这两个刷了油的孔明灯,他们便没想活!

大火扑灭,十骞紧接着就在巷子里找到几个自尽的男子。

确认是从前端王的心腹手下。

朝夕院中,华姑已经给常念处置好伤处,背后的烧伤最严重。

白皙胜雪的肌肤,多了触目惊心的一块,仿若明珠美玉坠落掉地,有了瑕疵。

江恕立在一旁,剑眉紧蹙,绷着脸庞,一直没说话。

华姑和仆妇们全都退下了。

常念趴在榻上,焦急过后才觉察后背一点难忍的刺痛,她小心动了动身子,回眸看向江恕,不知怎的,竟有些畏惧。

江恕不说话时,神色疏离,通身气息寒凉,常年身居高位,养得蹙眉垂眸间都有几分威压,是实打实的不好接近,几十万西北大军,都惧怕这样的宁远侯。

常念心头闪过很多事情,唇瓣嗫嚅着,张了张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