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紧了唇并不接,手指死死捏住书脊,指节清晰可见。严嬷嬷也不急,恭恭敬敬地端着,似乎是在比试两个人的耐心。
无鸾见这二人僵持着也不是法子,清了清嗓子道:“嬷嬷把药放下吧,殿下等会儿再喝。”
“奴婢也只是奉旨办事,请不要为难奴婢。”
原来她也是东宫的人,为什么能明目张胆到这种地步……若她没猜错,他的病久治不愈便是拜这药所赐吧。同父异母的兄弟,何苦要将人逼到这种程度。
她轻轻覆住男人攥紧的手感受到一丝细微的颤动,沉声道:“他不会喝,从今往后也不必送药了。太子若是问起来,找我便是了。”
周围人俱是一惊。
“您可想好了?”
“明日你也回去吧,不必再来了。”
“……是。”
片刻后,婢女都退下,只余他们二人和桌上那碗褐色的汤药。
“你不该这样做,”他终于开口,长长的睫羽在眼下留出一道阴影,宛如孩童般无助,“他是个疯子……”
当今圣上迷上了修仙长生之术,太子投其所好推荐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道人。这位道人不久就被奉为国师,每日带着皇帝修习仙术,炼食仙丹。此后皇帝已经不问国事近五年了,五年中由太子代理朝政,自己则偏居宫中建好的道观中,连后妃也见不到他一面。朝中多是反对太子的大臣也申诉无门,民间更是谣传当今太子是先皇转世,另一个祸国殃民的暴君,国将亡已。
皇帝所生九子,如今以各种罪名被太子残害殆尽,只剩了四位。这五年他每一日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被定罪,再牵连自己的母妃。
万幸,现在他终于能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少女,绝对不是元婼。她目光中的坚定令他平缓的血液都躁动不堪起来,他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神。
无鸾双手捧着他苍白的面颊,一字一句地说:
“登基称帝,便再也不用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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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晌午,元家的门童给七王府捎来了口信:平西侯贪污受贿被流放至北境,明日抄家。同时太子那边也派了人来,请她晚些时候到东宫一叙。
无鸾将这两条消息暂时压下来,不许任何人告诉夏子启。平西侯柳冲是他母妃一母同胞的弟弟,平素仗着贵妃姐姐的势没少干脏事,但此番直接被抄家流放至边境论谁也没想到。而太子请她去东宫,恐怕是要给她下马威……
“在想什么?”
清润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拂过,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额头。
“嗯,烧已经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