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一艘素舫自水光尽头驶来,一位青衣公子坐在船头,垂眸抚琴,阳光洒落,宛如一张淡雅画卷。
我静静看了半晌,飞身而去,足尖落到画舫上,唤道:“随流。”
七十
琴声戛然而止。
“行之!”云横公子蓦地站起,转身看我。他面容依旧清俊秀雅,神情却带着一层淡淡郁色,他长叹一声,道:“一年了,你音讯全无,我还以为……”
久别重逢,我唇边本微微噙着笑,此时也不免带上一丝苦涩。沉默片刻,我道:“我做了一场梦。”
他道:“梦?”
我轻轻点头。
“怎样的梦?”他问。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他眉头微敛,又问:“如今,梦可醒了?”
我手心微微捏紧,良久,道:“……我,不知。”
话音落下,便见他眉头拧得更紧。
我不欲多言此事,正寻思如何转过话题,却见他走过来,不容置喙地牵起我手,贴在他面颊上。
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柔软而温热,我却如被火灼,慌忙想要收回,被他一把抓住。
云横公子青色的衣袂飞扬在风中,正定定看着我,道:“行之,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仍是梦吗?”
“不……”我哑声道,“你……你是随流。”
云横公子脸上总算带起一抹笑,他缓缓松开我的手,又转而将我拥住,低语,“行之,我很担忧。”
男人的体温透过衣襟传入我身体,他手抱的很紧,指尖颤抖,不似平日妥帖举止,我僵了一会儿,微微一叹。
终究是我几月不告而别,令他担忧。
心觉愧疚,便任他拥着,低声道:“我无事。”
“怎会无事?行之……”他低沉的嗓音,像融化的春水,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你眼角眉梢,尽是心事。”
我只好沉默。
“说出来,会好受些。”他轻声道。
“……有酒吗?”良久,我道。
“当然。”
他总算将我放开,转头对侍立船舱的婢女吩咐道:“拿壶酒来。”
“是。”婢女应声。
不一会,酒具便齐置案上。
婢女将酒坛开封,倒入酒壶之中,而后被云横公子挥退。他拎起壶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无暇无垢,似与那白玉酒壶同为一体。
他斟下两杯酒液,一杯递给我,一杯握在手中。
我接过酒杯,看着杯中翡翠般的酒液,“这酒……”
云横公子微微笑道:“此酒名唤‘解千愁’,不知行之可还记得?”
我想起当年夜里那个艳色旖旎的梦,不禁握紧酒杯,“如何会不记得。”
云横公子便叹:“世间唯有酒忘忧,一醉解千愁……行之,你若觉不快,我们今日便喝个痛快。”说着,他朝我举起杯,“这一杯,先敬我们重逢。”
我看着他温柔澄澈双目,如一泓清泉湛湛,内里皆是情真意切的关怀,实难教人推拒他任何请求。
又低下头,酒液映出一双疲惫空茫的眼。
当年酒醉,一场无妄春梦,也令我羞耻不堪,狼狈自愧。我一直以为,梦是虚假,我对那人的欲望与渴求,亦不可能成真,可如今……
如今。
虽隐去身形气息,但我仍知晓,那个男人,便在暗处静静地看着我。
不含情爱,无有欲求,却无比强硬地掠去这具身体的感知,为他溺陷,为他沉沦。
到底是梦成了真。
我举起酒杯。
心中淡淡想,我此一生,醉或不醉,梦或非梦,似乎也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