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传来魔尊一声闷哼,他声音虚弱不少,却阴冷如从地狱传出,“剑心大乘之境确实强大,可若我真身在此,修为尽复,你又怎会是我对手。”

“凌鹤,今日你灭我一缕神念,他日,你的修为,你的血肉,你的神魂,还有你豢养的炉鼎,我都会尽数夺走……我要他永远臣服在我脚下,为我一人献出所有,为我一人哭泣与欢笑,将你这原本的主人永世遗忘……”

“你欲借他完满大道,由无入有……我便偏偏让这一切,皆为空谈!”

他声音渐渐消失,黑雾彻底散去,此地重归平静。

青霄真人归剑入鞘,面色仍是淡漠,似乎魔尊那番威胁,对他并无用处。

只是他手臂包着的绷带上,已渗出了斑斑血迹。

他将我放入池中,而后兀自在一旁盘腿坐下。

观他模样,竟是要亲自看顾于我。

六十六

我还有许多疑问未问出口。

当年大战之后,魔尊为何未死?净神血契又为何物?

只是男人分明没有半分与我解释的想法。

他只当我是个炉鼎,我问他,注定得不到回应。

时间涓滴流逝,洞内静默如初。

沉沉凝视他许久,我冷冷开口:“魔尊出世,祸乱世间,堂堂青霄真人,难道便要在此白白耗费三年,对外界诸事坐视不理么。”

男人盘坐于池岸,苍白发丝倾洒在染血白衣上,身形不动,双目紧阖,似未听到我半分话语。

我心下烦躁,握住腕上铁环,掌心用力攥紧,“你究竟何时才肯放我!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凌鹤!”

这声称呼出口,连我自己都有了一丝怔忡。

这么多年,青霄真人在我心中,一直高大伟岸,如山如岳,明明十分接近,却始终遥不可及。

刚开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再后来,是我的授业恩师,而如今,则是这具炉鼎之身名义上的主人,我对他的称呼,却始终未有任何僭越和失礼,肉体上的纠缠不清的,也不曾打破这份“敬畏”以前是敬大于畏,如今,大概已全然是畏惧。

或许是被魔尊那个疯子传染了,我想。

若非他一直又是“凌鹤”“凌鹤”地叫嚷,我又怎会脱口而出这样的称呼。

青霄真人却已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冷眼眸微微抬起,细密长睫铺下阴影,他看着我,沉如渊海的目光中空无一物,又好像依稀地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影。

我忽忆起自己如今身无寸缕,又离他如此之近,男人身上深沉的檀香隐隐约约飘入鼻间,令我身体燥热,耻意上涌。

想要寻物件遮掩自己的身体,可寒潭空寂,泉水清澈见底,只能映出我苍白中泛着红晕的脸。

可怜又可笑。

许久,仿佛盯得够了,他道:“你不喜这处地方?”

我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何止不喜。

炉鼎的生命本就短暂,而我欲走的路却还还很长。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浪费。

“我若说不喜欢,你会放我出去吗?”我问他。

“你身上有重琰留下的印记,若不彻底洗去,我不能放你。”他淡淡说着,忽而站起来,飞身而至水中,长臂一圈,将我揽入怀,低下头与我额头相抵。

那张俊美清冷的面容离我是如此之近,低沉冷冽声音响在耳边,“你若不喜此地,我们便换个地方。”

我睁大眼睛,忽觉四周视野不断模糊、摇晃,头脑渐渐昏沉,恍惚中似有人拥抱住我,一起沉入水底。

……

细碎的阳光透过眼皮,将我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