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开鼎之后,诸多变化接踵而来,伤口愈合加快只是其一。
每过一日,都令我更加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来愈像一个彻底的‘容器’。它被人拎在手里赏玩取乐,又被扔在地上碾成碎片,然后一块一块、反反复复地拼合起来,直至体貌发肤,欲求渴望,皆不复原本模样。
我侧过头,垂眸拨弄着身侧开着的一朵花儿。
幽蓝色,小小的、怯怯地开着,煞是可爱。
何其脆弱而无辜的……生命。
露水顺着花瓣流淌到我指尖,阳光透过枝叶在我身上打下斑驳的影。
我收回手,仰起头,视线穿过繁密如盖的树顶,注视着枝叶缝隙中广袤无垠的天空。
许久。
久到脖颈发累,眼眶酸涩,才慢慢执剑站起来,拍去身上的泥土,扶着树干站定。
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白药瓶,倒出一颗丹药囫囵咽下。
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香。
药力渗透肺腑,压榨着血肉渗出一股热流,淌过五脏六腑,滋养着这具鼎身。
凝香丸。
当殷诀第一次逼我服下此物后,我已离不开它。
这药令我堪堪维持一个人形,不至沦为一只耽于淫欲的兽,但与此同时,却也在不断将我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每月,青霄真人都会予我一瓶丹药。
我从刚开始的拒绝,到沉默着收入袖中,似乎也并未过去多久。
我用药十分克制。
三日一服,是我试探出的这具鼎身的期限,超过这个期限,药瘾便会立时发作,将我折腾得生不如死,我曾尝试过几次,便再不欲体验那种焚身欲裂之感。
而随着服用次数增多,药性衰退,这个期限会变得更短,待药性全无,便是我鼎气耗尽,行将消亡之时。
相对于无望地活,死亡于我而言,或许反是件美事。
只是,所谓的‘无望’,只是人所自以为的无望,而所谓‘希望’,却是要踏遍千山万水,行至生命尽头,才能知晓自己究竟能否拥有的宝贵之物。
所以我选择活着。
好好的,活着。
我握紧手中长剑,往阳光洒满的峰顶行去。
浮云台。
冽风吹动宽大的道袍,亦吹得颊边几缕乌发翩飞,我肃容直视着不远处的对手。
是天物宗的器修。
剑修与器修素不对头,那器修一见我,面上便携了淡淡的嘲讽之色,显是见我修为仅仅筑基初期,而他却已是后期,便生了几分轻视。
他抬起手,掌心祭出一件黑漆漆的法器,朗声道:“在下天物宗赵枝予,请赐教。”
我将手搭在剑柄上,“长空剑宗,周离,请赐教。”
赵枝予一愣,忽大笑起来,“周离……当真是巧,我早就想领教领教青霄真人弟子的剑法,未想今日便有此机会家师冯懿,不知你可曾听说?”
我自是听说过。
冯懿冯真人,乃天物宗太上长老,亦是位渡劫期高手,曾挑战青霄真人,却被其一招而败。那句“身登凌云境,俯瞰世间人”的话语,便是冯懿所叹,直言青霄真人已非当世修士所能敌。
赵枝予竟是冯懿的弟子。
“虽外界传言你只是个废物,不过能被真人收为弟子,想来还是有几分突出之处……”赵枝予上下扫视着我,面上轻视却掩也掩不住,“总不能……是因为这张俊俏脸蛋吧?哈”
“够了。”我冷声打断他,“废话少说,要战便战。”
赵枝予轻佻看我一眼,旋即敛起笑容,袍袖一扬,手中法器变大数倍,竟成了一面遮天蔽日的玄碑!
他手中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