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箫箫,竹木摇曳,他拾起地上一根枯枝,握在掌中,道:“看好。”

枯枝在半空划过一道优美弧度。

剑已出鞘。

男人眉目清俊,并非温行云那般夺尽天地造化、无有瑕疵的俊美,却包含了山之巍峻,霜之孤洁,如高天之月,让人只可遥望,却难以触及。

剑锋上扬,是月出天山,光华乍现;

剑势凝滞,则月明霜冷,寂寂高悬。

正此时,他又翻手一震,剑光洒落,一化万千,而剑意亦陡生变化,由寂而生动,融入红尘。

于是桂华流瓦,月映人间。

之后,剑尖垂落。

霜华倾泻之中,我见到有一轮孤月入怀,红尘尽皆静默。

一式终。

他的剑停在我胸口,人离我亦不足半尺。

而那轮落进我怀中的月,我已分不清,那究竟是他的剑,还是他的人。

半晌,我才稍稍回过神来,问他:“这式剑法,叫做什么?”

他道:“尘缘。”

我沉默了一下,道:“好剑法。”

他眉宇间的冷淡似乎稍稍松融些许,目光垂下,看向我手中透明长剑,道:“你的剑,叫什么。”

我道:“斩妄。”

他静静看我的剑片刻,道:“好名字。”

一问一答间,我与他紧绷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

之后,他缓声给我讲解剑法,我偶尔向他问询几句。

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他谈论剑道,就像许多年前……我梦里一般。

不觉间过去半月。

这些日子,他教我并不只“尘缘”一式,还有许多我在藏书阁之中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剑招,威力却巨大。

若放在以前,我不知该有多开心,可如今我却有了警觉不安,怕他之后又用因果相挟,曾直言拒绝。

他只道:“我教你剑招,无关因果,只是要你下山之后,莫坠云崖峰弟子之名。”

话语间,仿佛已承认我是云崖峰弟子。

而我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深想。终究,我已快要离开宗门,他承认与否,于我而言,其实已并不重要。

若思虑过多,反动摇己身。

不值得。

在习练剑法之余,我亦未中断淬心诀的修炼。

第四重入门之法我已参透,只待时机一至,便能够破入其中,届时,我修为便等同元婴。

如此可怖的修行速度,若真如他所言“为天所忌”,我也不奇怪。

对功法一事,那日交谈之后,男人不再过多阻拦,只是偶尔,我从心魔幻境中艰难醒来时,会见他坐在我床边,静静看我。

而后,他消失了几日。

再回来时,直接推门而入,走到我面前。

“服下它。”

他摊开左手掌心,上面盛着的赫然是一颗泛着深紫之色的莲子。

“这是什么?”我未接过此物,只是蹙眉看他。

“九天淬神莲的莲子。”他淡淡说着,“可定神魂,平心魔,于你有益。”

我从未听说过此物,但见莲子上所含道韵灵光,也知此物珍贵,摇头道:“我不想再接你因果,你还是拿走吧。”

他道:“你以心魔淬剑,神魂耗损甚剧,长此以往,即便天道不降灾于你,你也会先把自己逼疯。”

我低眸看着膝上斩妄,透明剑身上泛着淡淡微光,里面仿佛蕴藏着无坚不摧的力量,却是耗损无数心神与苦厄换来。

我低低道:“我知。”

“服下它。”男人复又说了一遍,见我不动,冷声唤我名字,“周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