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看着他,不假思索便道:“好看……”旋即便觉察到不妥,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说你穿裙子好看,我……不对……我意思是……”
温行云忍俊不禁摸了摸我头,“我知道。”旋即目光转回泉水上,“母亲也觉得好看。自那以后,我衣柜中便尽是女子衣物,她说,那本是为我那妹妹准备的。她还在镜前教我如何束发挽簮那是她第一次为我束发,用的却是女子发簪。那之后,我终于被允许出院门,开始认识家中众人,譬如我那顽劣的嫡兄。”
“你的母亲……”我皱起眉,虽知不应妄义他人至亲,况且我生来并无父母,也不知道正常人家的孩子是如何长大的,然而我仍旧觉得,这般作为,很是不妥。
温行云似乎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他垂下目光,轻轻道:“其实,我也曾想过,如果我真有一个弟弟或妹妹的话,我会如何。”
他静了静,才继续道:“我想,我定会待他好。”
便在我们说话之时,水镜上画面再度变幻。
我见到少女在夜里收拾了包袱,静悄悄地翻墙逃出家门。
她身姿已很修长高挑,一袭衣裙轻轻从墙上跃下,乌发翩飞间,恍如从月宫里走出来的仙子。
“少年叛逆,总有忍不住想要逃家的时候。”温行云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却隐隐知,或许事情并非他所说那般简单。
她换了一身衣饰,除下发簪脂粉,终于显出本来少年模样。少年的面容虽然仍显几分稚嫩,却已极是俊美,教人见之忘俗。
这是十五、六岁时的他。
画面再度转换,我看到他正跪在长长石阶上,正一步一步往上爬,衣衫褴褛,双膝上印着血。
我认得这些石阶。
这是长空剑宗之外,用以考验入门者心性之地。
长空剑宗收徒虽多重资质,但先祖有训,能以凡身登上石阶之大毅力者,亦有入门资格。
少年爬上石阶顶端时,双膝已经血肉模糊。
那的他还远不如现在生得高大,甚至可称得上瘦弱。
登顶之时,他跪地仰天笑了起来,并非他平日温和笑意,似是不尽欣悦,肆意张扬。
我第一次知,少年意气四字,落在他身上,究竟是何模样。
以我贫乏词汇,只能以“耀眼”二字形容。
画面落到了长空剑宗外门。
外门诸峰,弟子众多,其中不乏天才之辈,可少年身在其中,形貌气度,仍是鹤立鸡群那个。
或正因如此,他便成了被众人挑战最多之人。
外门中亦有类似演武台之所,但与内门不同的是,外门中的比武,还关系着弟子进入内门的可能。
刚开始,诸弟子还未真正修炼,少年凭着离家后在俗世学来的拳脚功夫,也曾赢过数场。
可待诸弟子真正修炼之后,他便几乎再未赢过。
输。一直输。
周围人的目光渐渐变化,他人也渐渐沉默,虽待人依旧温和有礼,却很少再往人多之处走动。
但他的眼中,一直有一抹不熄的火。
我仿佛看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
一年又一年,少年在外门渐渐长成青年,他身边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
有的早已进入内门,寻得亲传师傅修行,有的自知修行无望,则已自请下山,唯独他,仍在日日坚持修行剑法,稍稍闲暇,便在藏书阁中翻阅各式剑法,苦苦寻觅自己的剑道。
“那时候,他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叫作‘剑痴’,听起来虽好听,背地却是笑我用剑愚痴,执迷不悟。”温行云微微笑道,“不过,那时我只愿单纯将之理解为用剑者,痴也。”
他刚说完这句,下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