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的心情一直很平静,听到这里,她觉得差不多了,轻轻推开了护着她的妇女主任,而后冲着余铁山和王桂花的方向跪了下来:“爸,妈,虽然你们不认我,但你们毕竟是生养我的父母,我给你们磕三个头,就此拜别,望你们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说完这番话,余舒心就嘭嘭嘭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身,挺直了腰背,转身朝外走。

她瘦削的身影,单薄却又坚定。

“你给我站住!”余铁山紧紧盯着那个背影,忽然大喊了一句。

余舒心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父亲余铁山向来老实木讷,家里的事都是母亲王桂花做主,他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决定。

“你要下乡,爸也拦不住,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等爸去给你收拾些行李!”

说完,余铁山转身往屋里走。

王桂花冲过去阻拦:“不许给她带,一点东西都不许给她这个白眼狼!”

“王桂花,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说带就必须带!”余铁山低吼一声,一把将王桂花推开了。

王桂花被推了一个踉跄,脸上满是震惊,因为这是夫妻多年以来,丈夫头一次吼她,头一次对她动手,她有些反应不及。

余铁山很快就出来了,他一手抱着个很大的包袱,一手提着捆好的被褥,放到了余舒心跟前。

看着即将离开的大女儿,他张口想喊声大妹,但在人群面前他愧疚地咽了下去,只唤了她新改的名:“舒心,到了乡下好好照顾自己,遇到事给爸写信,爸为你出头。”

爸为你出头。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一下子击中了余舒心的泪腺,她很想质问父亲之前录取书的事为什么不为她出头,现在她决心要离开这个家,父亲却要用这句话来击溃她的防线?

余舒心紧紧咬着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而后她转过身,在随身背着的绿书包里掏了一会儿,最后掏出了一个信封,往父亲粗糙的大手上一塞,便提着东西大步离开。

头也不回。

“大妹。”余铁山握着手里的信封,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女儿的小名,但声音被淹没在重新响起的锣鼓声中。

他追到院门口,却已经看不到女儿的身影,唯有隐隐传来的锣鼓声。

“王大锤,存折现在可以给我了吧?”

大杂院里几乎所有人都跟着锣鼓声欢送余舒心去了,院子里安静了,余大福立刻冲王大锤要存折。

王桂花也揪住了王大锤的袖子,生怕这二流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