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军用力一蹬,单车就直冲晒谷场而去。

远远就能看见一团升腾的热气,那是一锅刚刚蒸熟的糯米。

两人抬着锅,将糯米倒入石臼中,立刻有仨青壮脱掉外衣,合抱起一根偌大的柱子。

柱子足有两米来长,百十来斤。

青壮们吆喝着号子将柱子高高举起,又重重放下,咚咚撞击着石臼,舂击着里头的糯米。

热气升腾间,糯米很快被舂击成团,粘性大增,沾在臼壁上,也沾在柱子底部,柱子拔出来时颇需要费些力气。

青壮们额头上很快出了汗,但他们越发卖力地舂击石臼,因为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周边看着呢,这难得的卖弄机会可不容错过。

说不得还能哄来哪位姑娘的青眼,不用备多少彩礼就把人娶回家,想想就美!

“嘿六子,你做啥梦呢?你要没力气了,就换人替你!”

被唤作六子的青壮赶忙收神,抱紧木柱说道:“我有力气,我力气大着呢,别说打个糍粑,就是让我现在去犁地都不在话下!”

这话自然惹来大家一片哄笑,笑他吹牛。

六子不服气,捋上袖子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都别扯淡了,赶紧的,大家还等着做糍粑呢!”田翠英过来呵斥了一声。

那群青壮立马不敢耽搁了,一齐用力抱住了木桩,在众人的围观下吆喝着号子舂击糯米,最终糯米越来越粘,成为了一个大面团,粘性十足地沾在木柱底端。

便有一个大娘上前,双手沾着水将那大面团扒拉下来,用胳膊兜住,就急冲进晒谷场边上的仓库里。

半个月前,村里就按工分发粮了,仓库里的粮食大半都发了出去,仅剩小部分放到了二楼阁楼里,一楼已经清理干净,支起了一块干净的大门板,上面撒了薄薄一层糯米粉。

那大娘吆喝一声,就将那烫手的“大面团”嘭地丢到了门板上。

另有二三大娘接手,协力将大面团在门板上用力搋一阵,便从上头揪下一个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剂子,往前丢去。

大姑娘小媳妇早已围着门板站定,一有剂子丢过来,立刻有人伸手接过,在板上用力搋几下,带着热气的香甜气息就吸入鼻腔中,真是馋得人恨不得立马塞进嘴里。

当然,大人是有自制力的,围着门板到处蹿的小孩子们眼巴巴地瞅着,哈达子都快流下来了。

不过粮食精贵,孩子们再馋,也没有当娘的敢当众揪下一块塞进孩子嘴里,而是将他们轰赶出去。

孩子们便一哄而散,跑到外头围着石臼闻香气。

屋内,女人们终于能安心地做糍粑,搋几下后就压扁成圆形,随即往门板一侧丢去。

那里有人拿着紫红色的印章,啪地盖在糍粑上,这是一个大大的“福”字,外面有个圈,将福字圈住,也是将福气圈住。

余舒心来到仓库中,看到印福的过程,心口也好似被福气充溢了,不由得露出笑容。

“余知青,你回来了!”印福的大妈抬头瞧见她,笑着招呼了一声。

这一声招呼,让忙着做糍粑的女人们都齐刷刷地转头看过来。

忙着揪剂子的田翠英,更是将手头的剂子一丢,三两步赶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胳膊上下打量。

田翠英的手劲大,抓得余舒心的胳膊有点疼,却也让她眼眶渐渐湿润,她笑着喊道:“干娘,我回来了。”

紧接着又道:“大哥的身体已经养好了,今天应该就出院回部队了,他还让我带了一些东西回来……”

田翠英没好气地打断:“谁管那不省心的臭小子?我上手一抓就知道你胳膊上的肉少了,你出去的三个月至少瘦了五六斤,是不是在那边没有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