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骥见苏吟睡得香甜,眸光瞬间柔了下来,凝望眼前这张雪玉脸庞许久,终是情不?自禁低头在她额间印上一吻,尔后又痴痴看?了她片刻,忽而目光下移,怔然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四个月了。
谢骥心跳如雷,将耳朵贴过去?凝神细听,在某个瞬间蓦地浑身一颤。
孩子。
无与?伦比的幸福和满足盈满整副躯体,心里像是有无数朵小花在刹那间绽放,让他忍不?住扬起唇角,却又在转瞬间生?出万千忐忑和害怕,隔着一层肚皮似乞求般对着孩儿喃喃道?:“乖女儿,一定要?认我做爹爹啊。”
*
翌日谢骥的病便好了。苏吟穿了身颜色素雅的袄裙,披上一件雪色斗篷掩住孕肚,和谢骥一起出门。
许多孩子家中交不?起束脩,年后偶然间得知苏吟习字,便每日早早地在河边等着两人过来。苏吟也从?起初的每日在村子里闲逛变成?带着书去?河边教孩子们念书。
谢骥盘腿坐在不?远处的野花丛里,一面守着苏吟,一面编着花环。
苏吟总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瞧,可每每抬头四顾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只好归结于自己孕中多思多疑。
她不?能久坐,教了半个时辰便合上了书。
谢骥见她停下,立时便拎着花环过来,小的那几个分给了女孩子们,最?漂亮的那个则递给了苏吟。
苏吟抿了抿唇,伸手接过,却又在下一瞬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待她再度抬头细细扫视四周,仍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恰在此时,有个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袖子,脆声开口:“姐姐,今日是正月十?五,夜里镇上有灯会?,很漂亮,你会?去?看?吗?”
方才那阵强烈的被人窥伺的直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月从?附近村子过来偷瞧她的男人不?在少数,但有谢骥在侧,苏吟无需担心什么,便不?再多想?,摇头道?:“不?去?了罢,人太多了,我不?喜热闹。”
但肚里这个顽皮的孩儿半点都?见不?得她这娘亲闷在屋子里久坐,苏吟只好在用过晚膳后戴上轻纱帷帽出门逛街市。
镇上的人太多,灯市又不?像京城的华街一般有官兵守着,谢骥怕极了苏吟出事,全程紧紧跟在她身侧,一双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根本无心去?赏什么破灯笼。
此刻在街上走着,孩儿便乖乖巧巧呆在肚子里。苏吟不?禁偏头瞧了眼谢骥,眸光微动。
宁氏出君子,谢氏出武将。孩子这样淘气喜动,倒真有些像谢家的骨肉。
谢骥突然对上她清凌凌的眸光,霎时呼吸一滞,愣愣瞧着她。
苏吟瞬间回神,将脑袋转了回去?。
谢骥却不?愿放过她,在身侧轻声问道?:“为何忽然瞧我?”
苏吟一默,信口胡诌:“无事,我只是突然忆起你已行冠礼,却不?知谢氏族老为你取了什么字。”
谢骥听罢弯了弯唇,握住她的手,以食指为笔,在她小巧柔软的掌中一笔一划写了两个字:“明熠。”
苏吟怔了怔。
明熠,明昭。也太巧了些。
不?过世上只有她最?亲近的几人才知晓她的小字,谢家族老自然不?知,否则定不?会?为谢骥取一个与?他前妻小字这般像的表字。
谢骥曾是苏吟的夫君,自然知道?她小字是“明昭”。
丈夫常以小字唤妻子以示恩爱,成?婚三?年谢骥却一直没唤苏吟“明昭”或“昭昭”,不?是不?想?,而是因他清楚那个男人从?前就是这般唤苏吟的。
那个男人与?苏吟青梅竹马十?多年,两人有自小的情谊,彼时世人又都?以为那人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