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这也是姜榆头一次没有避开他的注视。

楚宵慢慢伸出手,像是怕吓到姜榆,快要触碰脸颊之际,却又猛地缩回。

眼神回避,声音沙哑:“对不起。”

姜榆眉头皱的更紧了:“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我……”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至现在,他发现自己都没有勇气去承认他就是那个私自退婚、害她来下乡的混蛋娃娃亲对象。

就算是退亲,他也应该安排好一切的,以他爸妈的关系,怎么也能安排好一份工作,至少不用下乡来吃苦。

想起她下乡后每日上工掌心磨出血泡忍痛挑破的模样,想起她被牛春花指着骂不检点的委屈,想起她为了几块钱的收入挖笋、晒笋干、泡酸笋的辛劳,想起没电灯只能对着煤油灯学习的艰难,还有这次,差点就被冯斌算计终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阻止的是否正确,以他对黄妙妙的了解,在黄妙妙的记忆里,冯斌应该是给了姜榆很好的生活的……

“对不起。”他再次喃喃出声。

见他转头默默地向外走,姜榆忍不住跟上去:“楚宵,你到底怎么了?”

听见脚步声跟来,楚宵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胆小,他不敢面对,越走越快。

姜榆这次也是难得的倔,走路跟不上,她就跑。

六月的安和乡,路上的草木非常旺盛,姜榆穿着自己缝制的布鞋,这鞋平常只在室内穿,鞋底和鞋面做的都稍宽,平时穿着舒服,但是走快了,就容易打滑,尤其还是跑在草面上,不出意外的就摔了一脚。

楚宵听到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姜榆也是成功被他惹生气:“还不来扶我!”

她声音中透着与平日里沉稳、冷静不同的娇俏、嗔怪,带着些可怜兮兮的委屈,尾音上扬,像是在撒娇。

楚宵木着表情,见她这副样子,内心越发的自责,垂着脑袋,像是犯错认罚的小孩。

姜榆一见他这样,心中的怒火更甚。

她就不该追来,莫名其妙,像是生理期来了似的,一个大男人,也有激素不稳定的时候?

于是她也懒得再问,冷哼一声,掉头回知青所。

楚宵一下就楞了,看她匆忙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若不解释清楚,她就真的不会再搭理自己。

这一瞬间,什么哀伤、什么自责、什么痛苦都没了,只有没有将人哄住的心慌。

快步上前,在姜榆面前站住,慌乱的解释:“我……我就是做了个恶梦。”

姜榆抱臂看他,冷笑:“你再装?”

楚宵语气很急,手足无措:“我没有装,真的就是做了个恶梦,不信你可以去问项天佑。”

“哦?那做了什么噩梦?让你这么悲伤?”

楚宵幽深的黑眸看着她,终于坦诚:“我梦见你嫁给了冯斌,而且你们还过得很好。”

姜榆瞬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心脏猛地收缩。

但还是冷哼:“就为这?”

“嗯。”楚宵垂着脑袋,像个失去所有的无家小孩。

“别以为装可怜这事就这么过去,说对不起又是为什么?”

楚宵犹豫着,选择说一半真话:“因为梦里你们生活的很幸福,但昨天我却拆散了你们。”

“幸福?”姜榆冷笑,“一个算计我终身大事的人,我只会恨他,怎么可能幸福?”

“要是你不知道这是算计呢?他有本事,将来能给你很好的生活。”

“那也不可能。”姜榆斩钉截铁,“我对冯斌压根没有男女之情,至于什么很好的生活?我是残废吗?我不能自己赚钱?自己赚到手的,难道不比伸手要的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