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切,于她而言如此陌生。
钟意点击鼠标,按照时间排列。
第一张照片,是军校开学,顾清淮和母亲在军校门口的合影。
他深蓝短袖、不到膝盖的白色运动裤,肩宽却也单薄,一身凛冽的少年气。
也许是因为刚刚把蓬松清爽的头发剪成军校要求的“三毫米”,所以他看向镜头时,嘴角轻轻抿起,那弧度有些不好意思。
身旁的妇人,发顶甚至没有过他的肩膀,圆脸,圆眼睛,明朗可爱看不出年纪,是顾清淮的母亲。
第二张照片,是母亲离开时,和他挥手告别。
这张照片仿佛是一个开端,从这一刻开始,少年离开家乡,离开母亲,身上的便装换成军装,肩膀扛上学员衔。
从她的顾清淮,成长为共和国的预备役武警警官,也慢慢成长为她从不曾见过的样子。
第三张照片,是新兵军训。
镜头对准他被枪械磨出薄茧的掌心,是一枚子弹壳。
等你长大,拿它来找我。
做什么?
给你换戒指。
十年来,那枚子弹壳一直挂在她的钥匙扣上,没有摘下,如今早就锈迹斑斑,只能看出个形状。
再往后,是军校聚餐、出公差、过中秋。
是爬战术、卧姿射击、跑不完的四百米障碍。
一群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满身泥泞,却勾肩搭背笑得开怀……里面英俊挺拔像小白杨、笑得最好看的那个,是她的顾清淮。
那个时候,他还是她一个人的。
转眼间,就是军校毕业。
共和国的武警警官着夏季常服,列队跑向校车。
车窗外,他们的学弟整齐列队,向着他们敬礼。
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军校学员顾清淮,成长为武警中尉顾清淮。
授衔仪式上,顾清淮侧脸冷硬表情严肃,一身军装禁欲不可侵犯。
画面切换,电脑屏幕里是一段视频,背景是部队营区。
坐在书桌前对着屏幕的钟意,脚踩在椅子上,手臂抱着曲起的膝盖,笑得眼睛弯弯。
屏幕里,正在操场跑步的顾清淮一身虎斑迷彩,一群军犬幼崽跟在他的身后。小家伙们晃晃悠悠,还是小团子,萌得人嗷嗷叫。
顾清淮做俯卧撑的时候,那只小小的军犬直接爬到他的背上。
顾清淮站岗的时候,军犬崽崽趴在他的军靴旁边,爬上爬下。
他抿着嘴角,冲着镜头扬眉一笑,眉眼意气风发,看起来特别少年。
他喊军犬的名字:归来。
时过境迁,军犬幼崽慢慢长大,年轻警官的眉眼也愈发凌厉冷峻。
顾清淮一个口令,它一个动作。
火障点起来,军犬身姿迅猛,如出鞘利剑。
它飞扑咬下人质嘴里塞的布条,用牙齿咬断绳索。
它叼着炸弹转移,身后火光滔天。
他们成为彼此最亲密的战友,在深山、在训练、在魔鬼周、在任务现场。
那他离开时,它是不是很难过?
再往后,是一张又一张的合影。
每张照片中,他都一身排爆服,眉眼冷峻,唇角没有半分笑意。
钟意突然想起,顾清淮执行任务前,邹杨问他,队长,合影吗?
如果能回来,那就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合影。
可是如果回不来,那就是遗照。
眼前,有多少张他的合影,就是他多少次一个人走向死亡。
心潮起伏,钟意心酸,也骄傲。
这就是她十六七岁时喜欢的少年,如此优秀,如此耀眼,意气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