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弟媳!”

“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钟意害羞得不行,莫名有种她和顾清淮真的有点什么的错觉,在轰鸣的心跳声中,听见他笑着骂了句:“吓跑了你小子负责?”

一句话就把一群人给唬住。

顾清淮带上门到走廊,吵闹声瞬间变得遥远,耳边很安静,他的呼吸清晰可闻。

深夜北风越发凛冽,朗月悬在天边遥不可及。

钟意下巴抵在曲起的膝盖,想此时此刻的他,声音轻轻地问:“你最近怎么样?”

电话那边顾清淮沉默片刻,回答她的问题,是全然没有预料过的答案

“见到一个云南的同事,手被炸伤,少了三根手指,敬礼的时候胳膊都伸不直。”

“还有一个贵州的同事,任务回来,就缺了一条胳膊。”

“之前有过合作的老队长,马上退休,现在已经坐上轮椅。”

钟意突然觉得,自己经历的小小的挫折,和共和国的排爆英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职业。

怎么会有这样执着的一群人。

不为人知,万死不辞。

排爆头盔扣下来,谁还知道他们是谁。

钟意听得鼻子泛酸,耳边他温声道:“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

那语气没有惯常的玩世不恭又或者是冷淡嘲讽,是认真的、柔软的、带着抱歉的。

以前的冬天都是怎么过的,钟意已经快要记不清。

只记得等天亮的每分每秒都难熬,噩梦快要将她吞噬掉。

此时此刻,在温暖明亮的他的房间,能听他说话真是太好了,他说什么她都喜欢听。

“没关系,我喜欢。”

电话那边,顾清淮带着笑调侃:“喜欢什么?”

她在走神,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喜欢听你说话。”

手机紧贴耳朵,就像他在耳畔低语。

他薄薄的、线条漂亮的嘴唇,仿佛就附在她的耳边:“你是喜欢听我说话还是……”

钟意屏住呼吸,热意四散:“还是什么?”

他故意钓着她一般,只说:“没什么。”

即使他不说,她的思维也忍不住顺着那句话发散,在脑海补全他的后半句话

你是喜欢听我说话还是喜欢我。

答案不必言说,钟意心知肚明。

空气沉默,看不见摸不到的电流却在无形之中拉扯着两个人,温度在悄无声息变高,手背蹭过脸颊,热得像刚出锅的包子,好在他看不见,不然又要笑自己。

紧接着,听见那边有人喊他“顾清淮,电话打这么久?”

女孩的声音,很年轻,很有活力,清亮、脆甜,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突然就绷紧了。

她忍不住想象他此时此刻的样子,是不是在弯着眼睛跟人小姑娘打招呼,又或者用嘴型说着什么,蛊惑人心他毫不费力。

她在搜集资料的时候发现,排爆手里是有女孩子的。

一般来讲,她们的职业轨迹和顾清淮会有所重合,先是在武警部队,再是转业到公安局特警支队。

英姿飒爽,并不会输给男人,只是鲜为人知,说起特警,说起排爆手,人们脑海中固定闪现的画面,肯定是男性。

如果是这样的女孩子和顾清淮站在一起,势均力敌,肯定非常登对。

钟意若无其事地问:“你的同事在喊你吗?”

顾清淮音色清爽:“不重要。”

钟意咬住上扬的嘴角,小小声问:“是谁呀?”

顾清淮:“军校同学,培训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