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顾桢借给她的书里,特意放了一本史铁生的《病隙碎笔》。

书里说,“人有一种坏习惯,记得住倒霉,记不住走运,这实在有失厚道,是对神明的不公。”

当高三毕业的沈肆月往回看,发现自己做到了。

她记得的,只有顾桢清润声线念出来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和他买来的冰袋。

在那个燥热的初秋午后,像有神奇疗效的创可贴,几乎一瞬间止住了她所有的眼泪和悲伤。

她很想再见见他。

军校开学早,她希望他的录取通知书不要那么早到来。

不知道见面要说些什么,但只要能看到他人就好。

想念让人觉得委屈。

可是,她好像已经需要学着开始面对分别。

面对不会再有他的荆市,面对她不会再有同桌的大学。

一个人看月亮的时候,不会有少年站在她身前对着她伸出手。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聚餐结束后,沈肆月走出大厅。

夜风凉爽,拂过脸颊,她无意识蹭蹭手臂,觉得有些冷。

“需要……外套吗?”

身后的学委踌躇,当他刚要把自己外套披到女孩肩上时,小姑娘已经跑出去。

视线顺着她跑过去的方向,学委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你不是不能来吗。”

沈肆月跑得太快,酒店大堂刚拖过的地很滑。

顾桢就站在门口,白色T恤,黑色运动中裤,身上尽是利落的少年气。

那清朗的眉目,清冷出尘的俊脸,只应见画,被人收藏。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洒满小星星一般,因为激动,说话的声音微微颤。

顾桢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班主任也在大家簇拥下走出来。年近四十岁的人,现在眼圈却红了,在看见自己的得意门生时,快步走过来。

班主任:“政审、面试、体检,都没问题吧?”

顾桢颔首:“没有。”

班主任感慨:“那就好,那就好。”

顾桢笑:“谢谢老师。”

“哪儿的话,”班主任搓搓眼睛,“我走了,你们慢点儿。”

两人跟老师道别,顾桢碰了下她后脑勺:“送你回家。”

沈肆月仰起小脸问:“刚从外地赶回来吗?不是说来不了吗?”

顾桢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染了浓重夜色。

他胳膊上搭了件外套,双手插兜,微微弯腰,平视她眼睛。

距离太近,温热呼吸和他身上凉意交织一起,淡而清冽的味道拂过鼻尖。

她晚上喝了一点点酒,不想被他闻出来,于是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只是几天不见,却像是过了很久。

少年漂亮的眼睛带了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浓密睫毛掩映下愈加不分明,直白而不加掩饰看着她,让她心尖发颤,久久不能停下。

他好听的嗓音划过耳际,意味深长,字字清晰:

“来看看我们沈肆月有多受欢迎。”

“又有多少小男孩前仆后继,争着给她披外套。”

下一秒,他手里的外套落在了她肩上。

-

七月上旬,谢家。

门铃响起时,顾桢刚吃过午饭,快递员送来信件。

“签收签字。”

“谢您。”

他看着手里的军校录取通知书,蓦地想起沈肆月问他那句:“等你坐在大学课堂,会不会想起现在。”

他清醒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就不能再是沈肆月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