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来袭,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尚未清醒的第一反应是找防护服和口罩去病房。
睁眼却见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平稳降落荆市国际机场。
悬了五十多天的心脏落地,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到家了。
回家的大巴车上有人感慨颇多,有人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经过高速路口时,道路两旁整齐列队的交警已经等候多时,对讲机里传来掷地有声的问候:
“这里是荆市交警支队,欢迎英雄凯旋归来,敬礼”
交警铁骑扣下头盔,开路的警车亮起红蓝警灯,以一级国宾护送规格护送援E医疗队回家。
猝不及防的热泪盈眶,撤离这件事在这一刻才有实感。
眼前不再是隔着护目镜的模糊世界,而是她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
脑海浮现离开那天顾桢为她送行,当右手举高到太阳穴,年轻警官红了眼睛。
思念来势汹汹,再也无法阻挡,她现在只想见他,除夕夜不得不放手的拥抱,见面要补回来。
车辆进入城市主干道之后,人群夹道欢迎,高高举着“欢迎回家”的牌子。
附中门口,穿蓝白校服的学弟学妹在朝着车辆敬礼,肆月甚至看到了班主任的身影。
最后,大巴车稳稳停在酒店门口,他们将在这里进行十四天的集中修整。
同事的家人早已等候多时,有头发花白的父母,有六七岁的孩童,他们拥抱、流泪,喜极而泣,耳边充斥着带着哭腔的关切
“怎么瘦成这样了?”
“你的头发剪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你走之后,你的爷爷奶奶在家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其中夹杂着新闻记者采访:“现在最想做什么?”
“想回家吃我爸炖的猪肘子,我妈包的饺子!”
“亲亲我的女儿,从她出生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
“去给爷爷磕头……”小赵护士抑制不住哭腔,“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得给他老人家赔罪。”
一句话让所有人湿了眼睛。
肆月捧着花站在那里,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很像是第二次高考落幕那天。
走出考场,无数同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跑向早在校门口等候多时的父母。
只有她是一个人。
她手里拿着装考试用品的文具袋,心底有不该有的期待。
假装不在意看向校门口拥挤的人潮,想要在这中间找到盛南的身影。
没关系,十四天的隔离期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的第一刻,没有人能阻止她奔向他身边。
肆月拉着行李箱穿过喜极而泣的人群,耳边传来警车车门关闭的一声响。
那道警服笔挺的身影从警车上下来,笔直投射在瞳孔之中。
想念在这一刻化作具象,每一道线条每一道棱角都是他的样子,姓顾名桢。
护送他们按照职责分工是交警队的任务,怎么他一个刑警要去抢人家的工作。
肆月的嘴角想要扬起一个笑,眼睛却先一步流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弯着一双流泪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生怕这是梦境。
好久不见,顾桢。
“沈肆月。”
年轻警官冷淡清越的嗓音落在耳边,不再是隔着防护服、电话听筒和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十一年,清俊少年长成冷淡肃穆的男人,警服没有一丝褶皱,身上每道线条都极致俊秀利落。
可对视的瞬间,透过那漆黑清澈的瞳孔,她却好像看到了少年顾桢,那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