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抹眼泪,更多的泥土抹到晒红的脸颊。
老人和他在堤坝坐下来,泡面打开、热水倒进去,热气氤氲,让他恍然回到孩童时期,眼泪滴进热辣的汤里,不敢抬头,怕爷爷心酸。
沈肆月想起自己的妈妈,泪湿于睫。
“他看起来年纪还不大吧?”
“嗯,不到二十,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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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洪前线,解放军战士和武警官兵已经奋战六天七夜。
紧握铁锹的手掌心磨出水泡,清淤的动作不停;作训服被汗水浸湿,索性脱下来只穿短袖;长裤被泥沙裹满、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甚至,脸上也沾满了污泥,却根本顾不上清洗。
沈肆月没有去住条件舒适的酒店,她留了下来。
她会帮忙发放物资,又或者和当地村庄的阿姨一起给战士们准备热饭热菜。
部队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们已经拒绝很多次,但是村民们照样要去送。
当然,于沈肆月而言,最主要的还是在一线采访。
“我家就我还有我的儿子,儿子瘫痪在床,洪水来的时候我就想啊,他走不了我也不走了。”
“那会风大雨大,多少年的大树说倒就倒,我就眼睁睁看穿军装的小伙子被树干砸到,没事儿人似的往我们这里赶……”
镜头里的阿姨抹眼泪,镜头外的沈肆月眼圈儿通红,“他一来,就把我儿子背了起来,说阿姨您别哭,我们一起走。”
“这群孩子比我儿子还小……他们家里人看着得多心疼啊!”
“真的很感谢我们的子弟兵,现在洪水退了,我们自发聚到一起,为他们准备吃的!”
军用的帐篷让给需要的人。情况紧急的前几天,他们不眠不休,夜幕降临他们或原地坐着靠着闭一会眼睛,或是直接席地而睡。人挨着人,让人骄傲也让人心酸。
到后面,战士们轮流值班监测洪水状况,剩下的人到附近小学教室休息。所谓的休息,也只是躺在坚硬的地板,只不过没有风吹日晒罢了。
沈肆月虽然是女生,但并没有接受特殊照顾。
这几天时晴时雨,白天采访不断,比起顾桢,她吃的苦根本不叫苦。
晚上,也不过是在医疗队的帐篷闭一会眼睛。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灯光里,他们穿军用雨衣,还在不停忙碌。
那个清瘦高挑的身影格外惹人注目。
看一分钟,少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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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再次将临时,这次抗洪抢险任务总算圆满完成。
翌日天亮,顾桢将回他的武警部队,她也要回她的电视台。
沈肆月闭了会眼睛,却被嗓子疼醒,头疼发沉,眼睛也疼得要命。
从前几天开始,她就隐约有些不舒服。
医生给她测了体温开了感冒药,她也没太当一回事儿。
一名中年女医生看过来:“姑娘,过来我给你测测体温。”
“温度不光没降下来,还更高了,”医生看了眼温度计,“最好输液。”
沈肆月记者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打针,还是小时候打个疫苗都要哭鼻子那种,她小心翼翼问:“可以不打吗?”
顾桢就在这时走进来,他那身高极具压迫感,随便往那一站就让人无法忽视。
肩胛的伤被他忽略,直到已经能分辨伤口和短袖黏连的痛感,这才想起要换药。
沈肆月脸颊是不正常的红,衬得那双眼睛湿漉漉,现在可怜兮兮眼巴巴看着他,“顾桢,我不想打针。”
女医生遇到救星一般:“你是她男朋友?快点哄哄你女朋友,发烧一直退不下去,还在这儿怕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