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堆个雪人吧。”他提议。
最后在梁璥的主力之下,堆了个勉强撑得上是雪人的东西。杭休鹤哈着白气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扣在雪人头上,“这是我。”
梁璥的手冻得通红,抵在唇边,“你比雪人好看多了。”
“哪有。”杭休鹤把雪人肚子拍结实一点,“雪人最可爱了。”
“好了。”他直起腰,“这个雪人送给你了。”
“讲点道理。”梁璥走过去牵他的手,“这是我堆的,还送给我,借花献佛都不带这样的。”
“就说送给你你要不要吧。”
“要要要。”
雪是落在人间的舞蹈,跳够了才会收场。天幕被雪映得发亮,下雪的时候没有黑夜,永远是白天。
33:回去
烧炕的铁炉子烧成红色,杭休鹤窝在炕的一角,已然昏昏欲睡。
梁璥坐了一壶热水,从外间端进来,“过来洗洗。”
“不了。”杭休鹤把脚往回缩了缩,“我一会儿自己洗就行。”
“跟我害什么臊。”梁璥抓他的腿,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脱掉袜子才知道脚和小腿已经肿成什么样儿。
梁璥有瞬间的失语。杭休鹤怀孕怀得很辛苦,比他想得还要辛苦。和他的辛苦比起来,自己这半年来发了疯的寻找简直不值一提。
“我现在很丑了。”杭休鹤坐在炕沿,低头看自己的脚,小声说:“像胡萝卜。”
梁璥把他的脚轻轻按进热水,“不丑。”撩了热水给他洗着,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好看。”
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认真道:“跟以前一样好看。”
杭休鹤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也慢慢笑了起来。
“好了。”梁璥仔细擦干净他的脚,“钻被窝吧。”
杭休鹤就像一个球一样滚进被窝里。梁璥收拾完自己进来,他正侧着身看窗户外面。
窗户上粘着塑料布,能有效抵御寒风,是这里最常用最实惠的封窗方式。隔着塑料布便看不清外面,只见处处朦胧,像将醒之前的梦。
“聊聊。”梁璥也坐上床,两人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聊,已经过去了快一年。
“嗯。”杭休鹤脸埋在被子里,这次没有逃避。
“梁梦莹,就是我妈,和你爸是夫妻,后来离婚了。”梁璥想着如何措辞能不伤害到杭休鹤,杭休鹤一直安静地听着,听他讲他们去南方,听梁梦莹生病,听她死了之后梁璥的姥爷来接他。
最后梁璥说:“这些事和你都没有关系。”
杭休鹤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窗户,过了好久才说:“有关系。”
他转过身,看梁璥,“我妈妈破坏了你的家庭。”
“就算不是你妈妈,也会有别人。”梁璥说:“他们的感情已经那样儿了,早晚会离婚。”
杭休鹤摇摇头,“那还是我妈妈。”他又翻回去,语气很轻:“我妈妈还害死了你妈妈。”
梁璥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我去监狱看过她。”杭休鹤很平静,把被子往上拽拽,眼睛盯着窗户外面朦胧的雪景,“问过她了。她说和她有关系。”等了几秒补充道:“梁阿姨的死。”
梁璥觉得无法呼吸,杭休鹤竟然不显山不露水地去监狱见过王桢,他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窒息。
他急切地去找杭休鹤被子里的手,“那还是和你没有关系。”
杭休鹤任他捏着,叹了口气,“可你是我的哥哥。”
“不算哥哥。”梁璥说:“我是梁璥,你是杭休鹤,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