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无表情走过去,见他看着我,清冷眉峰微敛,道:“伸手。”
被在寂然的黑暗中囚禁一年,我对他的话语极是敏感。
未及反应,便已将手伸出。
男人掌心附上来,一层濛濛灵光治愈了我被碎片割出的伤痕。
待他把手收回,我看到自己掌心,多了一枚白玉戒指。
“这是……什么?”我沙哑道。
他说:“储物戒。”
我皱起眉,本能抗拒接下他的东西,却听他道:“你且把神识探入。”
我只好低低“嗯”了一声。
神识刚进入戒中,便见到里面堆积如山的丹瓶,几乎一瞬之间,我便猜到那是什么。
是凝香丸。
……炉鼎一生都离不开的毒。
凝香丸珍贵。
随着被采撷次数越多,炉鼎对凝香丸的需求也越大。
起初,我每隔三日服下一颗便能扼住鼎香发散,而今,我每日需得服下三四颗,才能勉强缓解药瘾。
许多炉鼎,被主人抛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寿命已到尽头,而是因为被使用太多,炉鼎的价值,已抵不上凝香丸的消耗。
断了药,便要承受药瘾发作之苦。
直至鼎香消耗殆尽,五感慢慢消失,一步一步走向消亡。
我死死攥紧戒指,终究,还是颤抖地戴到手上。
又听他道:“还有一物。”
一柄熟悉的长剑,被递到我面前。
澹宁。
我曾经的本命剑,那日湖中惊变后,被落在云横船上,现在,又被他拿了回来。
我对澹宁剑,曾无比珍惜。
许多年前,我从他手中接过这剑,便日日带在身上,寸步不离,也曾发自心底,将他尊为我一生之师。
可一直到许多年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所有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觉。
师尊。
我想起这些天,为讨好他所唤的称呼,忽然觉得作呕。
黑暗中我有多淫乱放荡,如今我便有多作呕。
那些郁积于心的恨意其实从未消弭,沉沉堆在心头,压陷出一个巨大的、鲜血淋漓的洞。
我沉默地接过长剑,放在掌中,缓缓摩挲。
他也并不催促,只是在旁边静静看我。
忽然一声清脆的响。
曾经心神相连的长剑已经被我折做两截,扔在地上。
“这把剑,我已不需要了。”
我冷冷道,“你予我的东西,这四年,我也已经还清。”
我看他的目光尽是恨意,“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因果相抵……恩断义绝。”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银白的睫,看着地上断裂的长剑。
而后,高大身躯缓缓俯下,把剑重拾起来,拿在手中。
“没有相抵。”
他忽然说。
“是我欠你。”
一句话打乱了我心神。
我忽然失控般吼道:“我已经说了,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欠我!我宁愿当年你从来都没有救过我,宁愿我们从未扯上因果,宁愿我们永不相识!”他只沉默。
我吼完,积聚的情绪与力气仿佛都用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在他的目光下,身体竟开始发起抖来。
对他的恐惧早已深埋在四肢百骸之中,难以遏制。
我见他朝我走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我,忽然尖叫道:“别过来!”尖叫之后,接着又变成语无伦次、几近癫狂的哀求。
“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男人停在我面前,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