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我哪里还在泉中。

周围独我一人，而我身处的，是一条望而无尽的河。

我怔怔站在河流中央。

仰起头，流萤构成的星河夜幕已不见，取而代之，是无数泛着光芒的丝线，有粗有细，颜色不同，交错勾连，只看一瞬，便令人头晕目眩。

低头下，流水映出我苍白的脸。

身处此间，我第一个念头是想上岸。

可我却连哪里是岸都不知，这河流似乎流淌在黑暗虚空之中，无上下左右，东西南北，只有前进，亦或后退。

我选择前进。

河流往看不到的远处流淌而去，我涉水而行，刚开始，一步一步都极为艰难，流水很急，我站不稳身子。

可慢慢地，水流便越来越小，从没过半身，直到只能没膝，最后便只到脚踝。

我踩着浅浅的河水，快步往前去，冀望能够赶快走出这鬼地方。

河水愈来愈浅。

忽然，我远远见到一个人，站在河流尽头。

那身影何等熟悉，只站在那里，便如一轮冷月遥遥伫立。

只是，那件本不沾尘的白衣上，此时却沾满了斑驳的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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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02 18:39:59更

,一百零一

青霄真人怎会在此？我心中讶异，目光紧盯着远方那抹染血的身影，一时辨竟不清，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幻象还是真实。

舍生泉本就诡谲，能倒映出人平生过往，如此想来，此地会出现我熟悉之人的幻象，似乎也并不稀奇。

可我心脏的跳动却依然在加剧，砰砰地震在耳旁。

凡人的目力并无修真者辽远，我望着那人，视野中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可即便如此，我却仍然近乎直觉地感受到，他亦在看我。

我仍记得，他在黑暗中对我说过的话语。

他说要我等他。

他还说，要带我……离开这里。

如今，他终于要接我出去了吗？河水轻轻拂过我的脚踝，我一步一步走着，脚下的水，越来越浅，最后，只剩下薄薄一层。

我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他在看我。

那张冰冷面容沉敛静默，如冰雪堆就的雕像，带不出半点活人的生气。

唯独那双琉璃也似的眼眸，深深倒映着我的影子。

在我记忆中，他似乎从未这般专注地凝视过我。

于是那冰冷的视线，也有了火一样的灼烫。

我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我看到了他衣上沾的血，尤其胸腹上大片晕染开的红，我分不清，那是他自己的血，亦或是旁人的。

他手上还执着一把剑。

那剑的剑身几乎全然透明，往外散发着淡淡荧光，唯独中间有一道艳冶的红，由上往下贯穿整个剑身，如同鲜血流动。

我从未在他身边见过这样一把剑。

亦或者说，自从九年前，他的本命剑“荒极”在与魔尊一战损毁之后，我便再未见过他执起除却凡铁之外的剑。

他身上的血从哪里来，剑又从哪里来？视线继续下移，落到他的脚上。

他所立之地没有河水，是河的尽头。

河的尽头，是否便是另一种意义的河岸？而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幻象么？可若是幻象，他为何会是这样一幅我从未见过、鲜血淋漓的姿态，而又是为何，会让我感到这样的……真实。

满心疑惑翻涌心头，终究，是我哑声开了口。

“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