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我无福消受。买你回来,只因兄弟几个过得糙,缺个打杂的丫头,你要有心报答,好生伺候他们。”
他大步出去,拧下杂房的锁头,摸出铁针捅一阵,将它复原,扔给呆立的小留,没好气道:“你玩不过她,拿铁链子拴上,钥匙扔到马粪里。下回再犯糊涂,摸着粪闻一闻,不够就吃两口,记住这恶心,就能长记性了。她只会三脚猫功夫,但擅机括,还会扮可怜,你长点脑子,别让人钻了空子。”
“是,我记住了。禾爷,酒糟一早送到了,要不要掺红糖?”
“你当我坐月子呢?”
屋里张麻拐哄笑,萧寒勒紧他脖子,高声道:“给我也来一碗,掺鸡蛋,热热的吃下去,大补特补!”
赵家禾愁得不行,笑不出来,隔着窗子吆喝他:“西屋那个,往后改叫梅香。你屋里不是缺女人吗?瞧得上就领回去。”
“不敢不敢,配不上。老母亲替我作主,相了门亲事,只差过礼了。”
“恭喜!那一会这事,你别去了,我跟麻拐走一趟,回头你闲了再去对个账……等等,你那算盘拿来我看看。”
萧家祖上辉煌过,兴衰两轮,传下来的东西,除了单薄的香火,就只剩这碧玉算盘。
这本是萧寒姑奶奶的嫁妆,在萧家败落后,特意转送给侄孙做传家。这东西一代代往下递,传了上百年,竟然挑不出一丝毛病,足见珍爱。
他心痒痒,但看过还得还回去,让她知道他敢抢传家之宝,怕是要气到吃不下饭了。
“照这个做,要多少工期?”
“这东西就是个念想,不耐用,也不顺手。一用劲就容易磕碎,拿给姑娘家,练的是娴雅,不是本事。南巷有家铺子卖上好的楠木算盘,长的短的,圆的方的,就连七档九档的都有,小巧精致,带着方便。珠子有肥有瘪,尺寸有大有小,你可着她的手去买,那才叫好呢。”
巧了不是,他在船上抓过她的手,只有他的半个大。
赵家禾便追着问地方,贴个络腮胡,赶早买了,再去办事。
巧善正惦记着它,午间送一趟山甜菜汤,太太正写字,放下笔,不忙喝汤,先叮嘱:“那两本书有用,你留着慢慢读,受益终生。”
“是,我记住了。谢谢太太。”
“初八有客人到,你过来时,记得收拾收拾。”
他也说初八,可是人已经回来了。巧善不愿意骗好人,红着脸结巴:“哦……哦,好的,我记住了。”
太太净过手,回头瞧见她这样子,笑道:“别害羞,大大方方的,有什么话,大胆地说出来。往后也要如此,彼此坦诚,才好体谅。”
她听得出太太其实是在教她夫妻之道,用心听着,用力点头。
太太叫翠翘拿来两册旧年的账本,翻开讲一讲,再叫她带回去,闲来无事便看看。
上边记着铺子里实打实的买进卖出,比教算学的书更细致,能练手,还能看行市。巧善爱不释手,一路走,一路看,回去就趴在柜子上演算。
有算盘在这就好了,过百又拖尾的数要加减,容易出错。正好她刚学,要多练。
算账跟为人是一样的,错一笔,不及时纠正,那后边全坏了。最好是算一步记一下,及时核算,忘了找他多要一套笔墨砚。
算了,这都五月了,他会想法子带她走。将来会有一间自己的屋子,用不着多大:一张床,一个柜子,两把椅子就够,写字就在柜子上。